后来真涯子得知,天行健其师云阳真人竟凭那混元真气硬生生扛住了心妙丸与绝爱咒的邪术,虽五脏俱损却终究保住了性命。天行健辗转打探,终在泣血坡西面的西杏园寻到重伤在身的云阳真人,悉心救治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谁知数日后,这位倔强且要“面子”的师父趁着徒弟煎药的工夫,竟不告而别。
那天行健再度推门而入换药之时,才发现那云阳早将染血的绷带叠得整整齐齐,换上洗净的衣衫悄然离去。这些无不昭示着这场蓄谋已久的逃离,天行健望着这些痕迹苦笑——这作风倒真符合其师死要面子的脾性。
江湖传闻很快印证了他的猜测:九蟒洞的晨雾中,啸虎山的残阳下,飞云岭的枯树旁,都有人见过那道飘忽的青衫身影。天行健循着江湖传闻一路追寻,断魂崖的冷雾未散,又闻踪迹现于断情谷;六道岗的残阳里刚掠过青袍衣角……那天行健沿途探访时,
最新消息更令人心惊:一月前血冷宗的九蟒洞附近,竟有人目睹其师云阳真人的踪迹。天行健决定沿路寻访,既为追寻师父下落,也顺道查探魔教各派的动向。途中偶遇真涯子,得知佘勒重伤肥桦的变故,又听闻毒青古正与那佘勒联手追捕此人。说到跟丢目标的糗事时,真涯子懊恼摇头,却见天行健露出感同身受的苦笑——原来这位老友前些日子也犯过同样的糊涂。
要寻肥桦,盯着佘勒便是。真涯子递过线索时,天行健却给出更惊人的情报,只见那天行健突然压低声音:令师最后现身之处,怕是泣血坡魔殿总堂。见对方满脸惊疑,他继续道:近来江湖盛传,早在一年前,便有一疯和尚在那泣血坡寻衅滋事,后来越闹越凶,慢慢地竟然尽收附近小股势力,俨然以那魔教总堂当成了根据地。
而数月前,又有一股新兴势力与之争夺地盘,在那泣血坡前终日厮杀,而后来者更是狂野得很,不仅收编周边残部,连山匪流寇都来者不拒,如今已拧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更蹊跷的是,那些素来桀骜的魔教余孽,竟对这二人俯首听命。
西风卷着枯叶掠过,真涯子忽然觉得,师父失踪之谜恐怕比想象中更为凶险,他突然想起师父总说最厌魔教纷争。如今那袭染血的青衫,为何偏要投向那龙潭虎穴?
数日前寻师未果,他独自前往魔殿探查,却空手而归。正当怀疑传言虚妄时,竟遭遇一股盘踞势力。交手时却发现对方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斩杀十余人后,更惊觉其中混着毫无修为的山野匪类。
盛怒之下喝退残众,不料子夜困倦时分,这伙人竟去而复返,居然又来袭扰。那些新来的袭击者身手不凡,却专挑他睡意正浓时骚扰,未及交手便遁走无踪。如此反复再三,令他怒火中烧。他在追击时失手斩杀了落在最后之人——直到剑锋掠过,才惊觉那黑袍翻飞间露出的竟是僧衣,倒下的赫然是个年轻尼姑!
掩埋尸首时,海青衣角沾着的新土格外刺目……归途中,真涯子听罢沉吟良久:不想泣血坡这两股势力...竟这般难缠...天行健苦笑接道:除魔卫道却遇上强盗流民,刚欲收手又遭袭扰。待要肃清邪祟,偏又发现僧尼混杂其中…话音渐低,罢了…且随他们去罢…他摩挲着剑柄低语,最终只能任他们盘踞在这荒芜魔殿,远离尘世自生自灭吧,故而回归中州。
真涯子闻听天行健所言,那里的邪祟竟然如此难缠,不禁一脸愕然,遂喃喃自语道:“我若前往寻觅师尊,岂不是要如你先前那样,经历这般遭遇?”天行健颔首应道:“除非他们举家迁徙!否则,那股势力……着实令人感到绝望,犹如附骨之疽,难以祛除……当真是打不得,骂不得,更杀不得的存在啊……”
真涯子眉头紧蹙,思绪翻涌。眼前浮现的不仅是混迹其间的江湖草莽,更有方外僧尼混杂其中,更令人烦厌的是那没完没了的滋扰——每每见势不妙便丢盔弃甲,仓皇逃窜…等等!他忽然神色一凛,脱口问道:师兄方才所言,莫非那伙人轮番袭扰,竟是每次都换了一拨人马?天行健颔首道:正是如此...
起初我也疑惑,莫非这些鼠辈居然想到了用那车轮战术将我拖垮?简直荒谬!他神色渐凝,但后来愈发觉得蹊跷——前几批乌合之众杂乱无章,而后来的袭扰却井然有序,进退有度。竟暗合兵法韬略...话至此处,二人相视苦笑,眼中尽是无奈。
真涯子沉吟片刻道:如此说来,江湖传言非虚?这些前后判若两伙的人马,莫非已暗中勾结?竟是那两位魔头达成了某种的默契?天行健点头补充道:不仅如此…更离奇的是,那些败逃之人被截住时,有拽着衣角哭嚎求饶的,有磕头如捣蒜的,更有那摇尾乞怜之辈...
话音未落,真涯子已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只因听得这遭心之言,令他顿觉头痛欲裂,若去寻师尊,难免又要遭遇这群无赖之徒。光是想象那哭喊喧闹的场面,就令人心烦意乱,就叫人头皮发麻……
酒过三巡,二人谈及正魔两道的局势。一个是玄极门年轻一辈的翘楚,一个是乾坤宫掌门云阳真人的首徒,更是未来执掌宗门的钦定人选。在这风云变幻之际,两位正道俊杰把酒论剑,共商大计…
这场对话如同命运长河中的一朵浪花,虽稍纵即逝,却在浩瀚波涛间留下了永恒的印记。无论前路如何崎岖变幻,纵使风云际会、沧海桑田,脚下的道路始终延伸向远方。酒过三巡,二人相继起身。真涯子终究拗不过天行健,待他结清酒钱,两人并肩踏出酒肆。
暮色已深,皎月攀上柳梢,繁星点缀着夜空,那星光点点映照着故人重逢的身影。河畔垂柳在深秋里依然吐露新绿,柳枝轻抚过真涯子的前额。多少繁华盛景湮没在岁月长河里,唯有这份情谊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