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女眨着好奇的眼睛追问道:听说那无极山上有位老祖宗...
听说?老人突然板起脸,胡须一翘一翘的,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小道消息最信不得,需知耳听为虚……话音未落,一双小手已经揪住了他的那缕银色胡须。老古板!那丫头鼓起腮帮,杏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手上作势要用力。
看您还敢教训人家!指尖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真弄疼爷爷,又带着撒娇的嗔怪。老者连忙告饶,白胡子在孙女指间弯出熟悉的弧度——这祖孙俩的胡须攻防战,早已是每日必演的温情戏码。
哎哟哟...芷玉快松手!老人连忙告饶,皱纹里却藏着笑意。见孙女还不依不饶,他突然挺直腰板:你可知我夏百画当年...
老人突然板起面孔摆架势,话未说完就被孙女银铃般的笑声打断。老人趁机救回属于自己的宝贝胡子,却依旧佯怒地吹着胡子:小丫头片子,把爷爷的银髯都薅卷了!边说边小心翼翼捋直胡须,那娴熟的动作令人心疼——显然这样的劫难已是家常便饭,更透露着这对活宝平日里的亲密无间。
芷玉捂着笑疼的肚子,眼睛还盯着爷爷的胡子。夏百画故意板着脸:老夫御敌的厉害你可是知道的!
芷玉笑得直揉肚子:爷爷御敌...哈哈…爷爷还呢!您…您别逗我了...您那些江湖事迹...话音未落,老人已作势要敲她脑门,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意。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爷孙俩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将这一老一少嬉闹的身影拉得悠长,胡须上跳跃的金光里,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看着孙女这般没大没小的模样,老人非但不恼,反倒耐着性子劝道:瞧瞧你这般疯丫头样,往后哪家敢要?莫要成了老姑娘!留在家里......
芷玉方才还笑得前仰后合,此刻又被夏百画那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和煞有介事的胡诌逗得直不起腰。捂着肚子连连告饶:爷...爷爷...您快别...别说了...哎哟喂...
那夏百画却见缝插针:老夫夏百画…
求您...先别说话...芷玉痛苦地哀求道。
老夫夏百画是何等人物…
那夏百画突然挺直了腰板,眉飞色舞地细数着当年勇,并讲述着那些说过千百遍的丰功伟绩。这些陈年旧事芷玉早听得耳朵起茧。就在他滔滔不绝之际,那芷玉早已招架不住,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那痛苦模样,倒比方才夏老爷子心疼胡须时还要夸张三分。
这场祖孙较量终以芷玉的溃不成军而惨败收场。若非她笑出了眼泪,若非老人感受到那双泪光盈盈的求饶眼眸,只怕这长篇大论真要让她瘫软在地。恐怕这场单方面的演说还要持续地疯狂输出更久。认错?休想!求饶?没门!直到老人终于歇了话头,芷玉揉着笑痛的肚子,慢慢地才缓过劲来,习惯性地甩开爷爷并未相握的手——
自十四岁后,祖父再不会在她使小性子时牵她的手赔不是,唯有在悬崖狂风里、暴雨碎石间、冰雪路面上,或是夜半迷途时,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才会紧紧握住她。此刻虽非道歉,她却改不掉这个多年养成的习惯,只见她仍下意识地甩手娇嗔道:老顽固!哪个要你来哄!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夏百画愣在当场,芷玉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给怔住。片刻静默后,两人彼此感受到了熟悉的温情。相视一笑间,方才的闹剧早已烟消云散。
芷玉不过安静片刻,很快又叽叽喳喳缠上来,她拽着夏百画衣袖追问道:爷爷快说嘛!上次路过无极山您就说累,这次问到传说又推脱.....
哎呀,您就别卖关子啦..
芷玉拽着爷爷的衣袖轻轻摇晃,鼻音浓重的撒娇声在耳边萦绕:爷爷~讲讲那个传说嘛~夏百画的抬首处,空洞的眼窝越过萧瑟秋风掠过的枝头,投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巅,似乎那深邃的眼窝中早已泛起了层层涟漪。
他沉默良久,神情时而恍惚时而清明,像是在记忆的长河中打捞着零星的片段,又似在斟酌该如何讲述那段尘封的往事。复又过了许久,他时而皱眉,时而抿唇,仿佛在回味着那些泛黄的记忆碎片。
不错!老人终于开口,声音如同穿过历史的风声,带着岁月的沧桑:那无极山…确是无极老祖所创……
芷玉双眼放光,身子不自觉地前倾。她仿佛已听见了鼓角争鸣的喧嚣,并看见了那些金戈铁马的壮阔景象。要知道,就连威震江湖的乾坤宫和玄极门,据说都是从这个神秘的无极宫分化而来。这丫头暗自得意着:还是我有办法,三言两语就让这个倔老头松了口。她无比期待着那些口耳相传的传奇故事就要从爷爷口中娓娓道来…
可就在此刻,一阵不和谐的呼噜声打断了她的遐想…芷玉猛地直起身子,眼珠儿不够用一般打量着酣睡中的夏百画,却见对方正因睡得粘而抓挠着脸颊…她万分惊愕地道:我滴乖乖…爷爷…居然打呼噜了?就在这紧要关头,如此的不合时宜?就…就鼾声大作了?
爷爷!芷玉猛地跳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个糟老头子。这个言而无信的糟老头,不!是坏老头!——他居然睡着了!
她用力摇晃着老人家的肩膀:快醒醒…故事才刚刚只开了个头哇…
夏百画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感受到小孙女正紊乱地粗喘着气,显然在气鼓鼓地瞪着自己,样子一定活像只炸毛的小麻雀…他困倦地摆摆手:别闹......话音未落,又用袖子遮住脸,转眼间鼾声再起。
爷爷!这丫头被气得直跺脚,您怎么能这样!她使劲推搡着老人,可对方只是又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别闹,一转眼复又鼾声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