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狡猾的孽障!真涯子冷笑道:那魔头残魄尚存,却深谙审时度势之道。此刻他必是寻了处隐秘所在,必是全力突破瓶颈。这般紧要关头,它岂会为复仇而冒险?
云梦闻言若有所思:如此说来,那魔头此刻必是躲在暗处,故而不敢轻举妄动?
正是。真涯子冷笑道,即便他复仇心切,此刻也绝不敢贸然现身。突破关头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这狡猾的孽障岂会不知?
他望着幽深的莲台,继续道:如今玄极门高手如云,那魔头此刻怕是巴不得无人打扰才好。若被发现其行踪,他如此煞费苦心的突破计划必将功亏一篑。
云梦轻叹:那我们...
真涯子迎风而立,衣袂翻飞间摆手答道:不必着急…我虽不屑行那偷袭之事,但也不会任其继续逍遥。待他突破之际,必会露出行踪破绽,届时...他眼中寒光一闪,未尽之言已不言而喻。
他虽不屑行那偷袭扰敌的下作勾当,却也不禁暗忖:那魔头若当真突破成功,只怕后患无穷。思及此,他目光如电,扫向莲台深处。
真涯子深邃的目光中,心神电转:待此间事了——化解与云梦仙子这段千年情劫,助她魂魄得以安息,他便要直赴玄渊潭底,专候那孽障艾无言现身。纵使那魔头凶名赫赫,此刻他偏要寻上门去,誓必叫这等阴险狡诈之徒在炼狱烈火中,永世铭记恶业终有报之日!
正思忖间,忽觉一道目光久久停驻。云梦凝望着真涯子出神的侧脸,眸中似有万载星河流转,要将这牵系千年的容颜刻进魂魄,那缱绻?的眸光更似要将他最后的身影镌刻进永恒。忽见那真涯子神色凝重,眉宇间凝着与自己相同的疑虑,她便轻声问道:可是在忧心那魔头踪迹全无之事?真涯子闻言心头一震,猛然抬眸见却见她眉间忧色未散,
见她纤指刚放下掐算的诀印,恐她为自己安危挂怀,又生怕她为魔头之事分神伤怀。随即那真涯子温声宽慰道:方才施法时已探得明白,潭底除你我外再无生机。许是那魔头早已入轮回?话至此处刻意停顿,继而笃定道:定是遭了天谴,魂毁道消了。亦或是魔元散尽,形神俱灭了。
云梦闻言,眉间愁云顿散:倒是便宜这魔头了......不过那潭底…终得重见天光......见她眼中霜雪渐融,真涯子又添了一句:天道轮回,岂肯轻饶过谁?
那云梦闻言展颜,如释重负地脱口道:终究...是了结了。正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真涯子郑重点头,你......且安心去吧。她身影渐淡,却仍回首凝望,其缥缈的声音似风中絮语:容我再......
话未及说完,忽闻梵音破空而至:既证菩提,何恋红尘苦海?何苦再恋尘缘?南无阿弥陀佛……
梵音渐歇,真涯子急忙向云梦低语解释道:这位大能便是那大慈大悲地藏王菩萨座下慈渡尊者。此刻便是特为你所至,若得尊者垂怜,他日或可因机缘所至,于此间聆听地藏菩萨讲经说法,甚至或可修得往生净土,获永脱轮回之福报......
云梦蓦然怔住,眸光微颤道:可是当年于莲台前,曾怜你我累世情长而不得的那位尊者?她话音未落,忽闻清风送来阵阵佛号:南无阿弥陀佛。女施主既已明心见性,便是与佛有缘。当知此悟真如之缘难得,欲至净土,应万念皆空,莫再生尘心。
真涯子躬身颔首之际,那闻听那梵音继续道:既来此地,当放下尘缘执念。切记守住清净本心,莫再生烦恼妄想...
云梦自然知晓那位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愿菩萨。眼前这位尊者,正是真涯子常说的接引使者!她连忙合十行礼:蒙尊者开示,弟子惭愧......
慈渡尊者广袖轻扬间飘然转身:若有未尽之言,且在此清净地了却。说罢意味深长地望了真涯子一眼,正转身欲离之际,忽又驻足道:二位能至此地,既是这位女施主地魂福缘深厚,亦因那黄泉引路诀之功——世人皆视其为上古魔文,殊不知这正是那太乙天书所载的幽冥引魂之术。
真涯子闻听慈渡尊者这番话,令他惊疑不定间心头剧震。眼前这位尊者与轮回幻境中所见的身影虚实难辨。更令他困惑的是,先前在轮回幻境中所见的尊者,那究竟是法相真身,还是幻境所化的业身之相?
万千疑惑在胸中翻涌,他急唤道:尊者且慢——真涯子刚要追问,却见那慈渡尊者的身影已化作点点金光消散于虚空之中,似避离愁,又似待二人话别。而特意回避至远处莲亭…
唯余一句偈语在耳畔萦绕:天机不可泄...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那真涯子轻叹道:既如此…弟子便不再强求,遂神色愈发肃穆,转头对云梦道:莲台乃菩萨弘法圣境,亡魂在此择莲候轮回。善者得清净温凉莲座,恶者必受荆棘刺身,亦或受那业火炙热煎熬。
他苍白的脸庞忽然泛起异样光华,发颤的声调渐高:此阴司第十二站,菩萨不仅于此间说法度厄,更为众生开那修行方便之门——此超度道场不知有多少迷途魂灵在此间顿悟,得重获新生,唯其佛光普照之光明故!
血色雾霭中,云梦对真涯子的苦口婆心置若罔闻。或许早在真涯子提及此地时,她便已将对方先前的叮嘱铭记于心,正当真涯子殷切相告之际,此刻她的目光忽被奈何桥畔的异象攫住——一块赤红如血的巨石突兀矗立,其上面早登彼岸四个暗红篆字在幽暗中泛着微光,宛如凝固的血泪。
那是...云梦瞳孔微颤:那便是能照见三世因果的「三生石」吗?
云梦喃喃自语。只见那石面铭文泛着奇异幽光,仿佛正在无声地诉说着前世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