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船约好去踏浪
——青衣三行·第一百一十篇(2021-01-12)
文\/青叶
对着镜湖整理搁浅眼角的
鱼尾纹 与船对好嘴型
在出游之前
【江小舟简评】
《和老船约好去踏浪》运用了梦幻式技法,镜子是湖、鱼尾纹会搁浅、与船对嘴型……诗意真是妙趣横生
【冰竹说】
与船对好口型、挺新颖特别
【茶余饭后】
像在童话,也如在现实,镜湖是两个物象,还是一个东西?更为真实的是眼角的鱼尾纹,那是时光的痕迹,逐渐老去的提现,微笑刚好与船对好嘴型,这也是很多人都会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借此表达诗者所关注的群体,或者自己,无论年纪如何,要保持一颗乐观的心,去面对生活。
【我们还有三行诗】
《和老船约好去踏浪》——褶皱里的潮声 铜镜里的渔汛正漫过眼角。我蘸着晨雾擦拭那些游动的细纹,恍然惊觉它们原是老船遗落的缆绳,正将半生潮汐捆扎成束。
鱼尾纹的锚地 眼角的褶皱里泊着旧年渔船。每道细纹都是浪打的绳结——二十岁的独木舟卡在第一条沟壑,三十岁的舢板在第二条纹路搁浅。木梳齿间缠着褪色的渔网线,梳开时簌簌落下盐粒与贝壳碎。对镜描眉的妇人不知晓,她正用黛青复活着某片暗礁的轮廓,而老船的龙骨在皱纹深处轻轻震颤,抖落锈蚀的月光。
镜湖的胎记 所谓镜湖,原是光阴在石板上呵出的雾气。老船倒影碎在涟漪里,与年轻时的倒刺相互豢养。木桨搅碎的光斑沉入水底,化作青苔的鳞片。当梳齿犁过发间雪,我看见十八岁的纸船正从鬓角的白桦林启航,载着当年压舱的鹅卵石情书,在皱纹的浪谷间倔强地摆渡。
对嘴型的潮信 与船对暗号的清晨,露水在唇齿间结晶成盐。老船汽笛卡在喉头,化作鸥鸟掠过时的颤音。那些被咽下的海腥味,正在胃里豢养透明水母,触须偶尔探进食道,在吞咽晨炊时释放细小的闪电。妇人对着铜镜练习渔歌的嘴型,却把船号唱成了摇篮曲——她眼角游出的幼鱼,正沿着泪腺洄游。 搁浅的潮间带 等待出航的时辰,滩涂上爬满未寄的信笺。咸涩的晨风翻阅着沙地上的贝雕:十七岁拾的扇贝藏着初吻的螺号,二十五岁的牡蛎壳里冻着离别的霜。老船在滩头咳嗽,铁锈色的叹息里游着当年的鱼苗。它们如今在陶瓮里蜕变成银簪,簪头摇晃着失传的潮汐表。
潮水在妇人眼角的沟渠涨落。木梳断齿卡在岁月褶皱里,正把晨光纺成缆绳。而老船依然泊在镜中码头,帆索上晾晒着所有未拆封的航海令,等待某阵叛逆的季风,把盐粒重新吹回干燥的掌纹。
【诗小二读后】
在这首诗中,我被诗人对生命旅程的深刻洞察和对时间流逝的细腻捕捉所打动。诗题“和老船约好去踏浪”设定了一个关于约定和启程的主题,老船不仅是一个交通工具,更是一个承载着历史和故事的伙伴。
首句“对着镜湖整理搁浅眼角的鱼尾纹”,立即将我带入了一个充满自省和回忆的场景。镜湖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诗人脸上岁月的痕迹——鱼尾纹。这些纹路不仅是时间的印记,也是生命经历的象征。在这里,诗人似乎在出发前,对着湖面整理自己的思绪,准备迎接新的旅程。
第二句“与船对好嘴型”,让我感受到了一种沟通和默契的建立。嘴型在这里象征着交流和准备,诗人与老船之间的这种默契,不仅是对即将到来的冒险的期待,也是对共同经历的岁月的一种致敬。这种描述让人联想到人与人之间,以及人与自然之间的深刻联系。
第三句“在出游之前”,则是对即将开始的旅程的一种预示。出游不仅是一次身体上的移动,更是一次心灵上的探索。在这里,出游被赋予了一种仪式感,诗人在出发前做好了准备,期待着与老船一起踏上新的旅程。
整体而言,这首诗通过对生命旅程的描绘和对时间流逝的反思,展现了一个关于记忆、冒险和期待的主题。它让我在阅读中既感受到了生命的厚重,也体会到了旅途的未知和兴奋。这首诗如同一首关于时间和旅行的颂歌,让人在静谧中感受到生命的诗意和探索的力量。
【遇见诗】
《和老船约好去踏浪》:在倒影的褶皱里打捞沉没的光阴
深夜的梳妆镜映出双重涟漪,那些游弋在眼尾的鱼尾纹,实则是岁月之舟搁浅时留下的航迹。青衣三行这首短诗以超现实的笔触,在镜湖与海洋的虚实交界处,展开一场跨越时空的精神泅渡——我们终其一生都在与自己的倒影和解,试图打捞那些被生活浪涛卷走的星光。
一、凝视深渊的镜像仪式
整理搁浅眼角的鱼尾纹这一动作充满宗教般的肃穆感。镜湖不再是平静的水面,而是照见灵魂裂痕的棱镜。当皱纹被具象化为鱼尾纹,衰老的焦虑便转化为对生命本相的凝视。诗人在此埋设了深刻的悖论:越是试图抚平岁月的刻痕,越是在镜像中窥见存在的荒诞。
船只作为工业文明的产物,在此语境下呈现出惊人的反讽性。锈蚀的船身承载着远古航海者的勇气,甲板裂缝里却渗入现代生活的琐碎尘埃。这种时空错位的意象拼贴,暗示着人类永远被困在与的永恒困境中,正如博尔赫斯笔下那位在图书馆中寻找天堂的读者。
对好嘴型的沉默交流,揭开了现代人最深的孤独本质。当语言在信息洪流中贬值,灵魂的对话只能借助眼神与想象。老船成为穿越时空的信使,承载着未说出口的忏悔、未完成的诺言与永不再来的青春。
二、液态记忆的时空折叠
镜湖与海洋构成精妙的时空矩阵。水平如镜的湖面凝固着当下,翻涌的浪涛则暗示着往昔的涌动。诗人通过约好去踏浪的执念,将不同时空的自我缝合为完整的精神整体。那些被现实磨平的棱角,在记忆的浪涛中重新变得锋利。
鱼尾纹作为液态的记忆载体,每一道褶皱都封存着特定的光影:童年时在池塘边折纸船的下午,少年时代与暗恋对象分手的雨季,中年危机时独自划船的黎明。这些记忆碎片在诗意的蒸馏中,凝结成闪烁的珍珠。
出游之前这个时间节点充满存在主义的张力。既是对未知旅程的期待,也是对现实际遇的无奈妥协。诗人用留白艺术在与之间制造深渊,让读者自行填补那些未被言说的故事——或许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启程,但准备的过程本身就是对抗虚无的圣战。
三、永恒搁浅的精神摆渡
在数字化生存的时代,肉身逐渐退化为信息的载体,而灵魂依然固执地向往着物理世界的触碰。老船作为最后的实体符号,成为连接虚无与真实的脐带。与其说我们在等待浪涛,不如说在等待某种能震颤灵魂的物质存在。
这种精神摆渡的隐喻,与普鲁斯特的美学遥相呼应。当往事在记忆中复活,我们终将发现:所有看似徒劳的挣扎,都是为了在时间的废墟上重建精神的方舟。那些被搁浅的鱼尾纹,终将在某次月光浸透的夜晚,化作指引航向的星辰。
在这首不足百字的微型史诗里,青衣三行完成了对现代人生存困境的诗意解剖。当我们对着镜湖整理皱纹,与老船对好嘴型,实际上是在进行一场跨越生死的对话——既是对自我的宽恕,也是对世界的温柔挑衅。那些永远无法成行的踏浪之旅,恰恰构成了生命最动人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