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紧跟着的两个海盗,目睹头领瞬间毙命,冲锋的势头不由得一滞!那凶悍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愕和难以置信。但仅仅是一刹那的停顿,嗜血的本能和同伴死亡的刺激,立刻点燃了更狂暴的怒火!“嗷——!”两人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双眼赤红,更加疯狂地挥舞着斧头,踏过同伴的尸体,继续朝着杨亮父子猛扑过来!
杨亮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全是冷汗。他强行压下初次实战杀人的不适感(虽然目标是敌人),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杂念。电光火石间,他做出了最务实的判断——头部目标小,移动快,太冒险!他飞快地再次上弦搭箭,弓臂微沉,箭头稳稳指向第二个海盗那相对宽阔、正因冲锋而起伏不定的胸腹区域!手指再次扣动!
“嗖——!”第二支箭离弦!这个海盗显然不如领头者悍勇老练,看到箭矢飞来,仓促间也想举盾格挡。但动作慢了半拍,那面圆盾只徒劳地在身前挥了个空!
“呃啊——!”一声凄厉的惨叫!锋利的箭矢狠狠扎进了他柔软的侧腹!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贯穿全身!他脚步猛地一个趔趄,身体痛苦地蜷缩了一下,豆大的汗珠瞬间从额头滚落。然而,腹部的重伤虽剧痛钻心,却不像胸口中箭那样能瞬间致命。强烈的求生欲和凶性支撑着他,他竟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一手死死捂住血流如注的伤口,另一只手依旧死死攥着斧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状若疯癫,一步一瘸,却依然顽强地继续向前逼近!那扭曲的面容和充满恨意的眼神,在昏暗中显得格外狰狞。
杨建国的手指刚摸到箭袋里的备用弩箭,眼角余光瞥见那最后一名海盗已如出笼疯兽般冲到十步之内!这点距离,再给弩上弦瞄准已是痴人说梦!“操!”他低吼一声,当机立断,将沉重的弩往旁边一甩,反手就从腰后抽出了那把磨得锋利的求生斧,同时冲着逼近的海盗发出一声炸雷般的咆哮,既是震慑,也是给自己壮胆!
这最后的十米距离,在亡命冲刺下几乎眨眼即至!两个凶神恶煞的身影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汗臭,几乎要扑到脸上!杨亮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肾上腺素如岩浆般在血管里奔涌!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几乎凭借肌肉记忆完成了上弦、搭箭的动作!弓弦拉开的细微摩擦声被他自己粗重的喘息淹没,弓臂抬起时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他还是松开了手指!
“噗!”第三支箭离弦而出!目标依旧是那个腹部中箭、已然踉跄的海盗!距离太近了,箭矢几乎没有下坠的余地,狠狠钉进了对方因痛苦而微微佝偻的胸膛偏下位置!那海盗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再次击中,口中喷出一股血沫,眼中疯狂的凶光迅速被死亡的灰败取代。他再也支撑不住,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如断了线的木偶般仰面重重栽倒,溅起一片泥水。
仅存的海盗目睹两个同伴在电光火石间接连毙命,凶悍的脸上终于裂开一道恐惧的缝隙!他冲锋的势头不由自主地一滞,眼神里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就在他这瞬间的迟滞和分神之际,杨建国已然如同暴怒的熊罴,高举着求生斧,带着一股搏命的狠劲猛冲上来!
“啊——!”杨建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手中的斧头带着风声,毫无章法却势大力沉地朝着海盗当头劈下!那北欧海盗虽被同伴的死震慑,但搏杀的本能仍在。他下意识地举起那面结实的蒙皮圆盾,斜向上方一架!
“哐!”一声沉闷的巨响!斧刃狠狠砍在厚实的盾面上,火星四溅!巨大的反震力让杨建国手臂发麻,虎口生疼,斧子差点脱手。而那海盗只是身体晃了晃,下盘依旧稳固——杨建国这全力一击,竟被对方轻易格挡化解!
杨建国心中一惊,他身高足有一米八,在穿越前的现代社会也算挺拔,身体底子不错。眼前这北欧海盗虽比他矮上小半头,按现代标准约摸一米七出,但在这个普遍营养不良、人均身高偏矮的时代,已算得上魁梧彪悍。对方粗壮的臂膀、厚实的胸膛,以及那娴熟得如同呼吸般的格挡技巧,都彰显着这是一个在血与火中磨砺出来的真正战士。而杨建国,空有一身力气和搏命的勇气,却毫无近身厮杀的技巧和经验!
海盗格挡开斧劈,眼中凶光再现,正欲顺势反击,用那柄沉重的单刃手斧给这个莽撞的对手致命一击!然而,就在他盾牌微撤、斧头欲扬的刹那,眼角余光却惊恐地瞥见——那个可怕的弓箭手正冷静而迅速地再次上弦搭箭!冰冷的箭矢在阳光中闪烁着不祥的寒光,已然稳稳指向了他!
眼看着杨亮的手指已经勾住第四支箭的尾羽,正要从箭袋里抽出,那仅存的海盗眼中闪过一丝亡命的疯狂!他不再试图反击杨建国,反而将全身力气灌注在盾牌上,猛地向前一个凶狠的撞击!
“砰!”杨建国猝不及防,被这蛮横的冲撞顶得踉跄后退,胸口一阵发闷,险些摔倒。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那海盗毫不犹豫地转身,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朝着河滩上那艘寄托着唯一生路的独木舟亡命狂奔!他一边跑,一边如同惊弓之鸟般频频回头,浑浊的眼睛死死锁定杨亮搭箭的动作,身体还本能地左右晃动,做出毫无规律的、消耗体力的规避动作,每一次扭动都带着对那致命弩矢的极致恐惧。
“快追!绝不能让他跑了!”杨建国稳住身形,肺都要气炸了,嘶吼着拎起斧头就追!几乎同时,一道黑色的闪电从他身侧疾掠而出——是一直潜伏在灌木边缘、蓄势待发的毛毛!这忠诚的猎犬敏锐地捕捉到了主人的杀意和猎物的溃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四爪翻飞,溅起泥水,以远超人类的速度朝着那仓皇的背影猛扑过去!
就在毛毛启动的刹那,杨亮的第四支箭也离弦而出!“嗖——!”箭矢带着冰冷的杀意直追海盗后心!那海盗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在杨亮松手的瞬间,竟以一个极其狼狈却又有效的侧扑翻滚动作,堪堪避过了要害!
“笃!”箭矢擦着他肋下的兽皮衣,狠狠扎进他身前的湿泥里,尾羽兀自颤抖!死里逃生的海盗惊出一身冷汗,心中却陡然生出一股绝境逢生的狂喜!求生的欲望压榨出最后一丝潜力,他手脚并用地爬起,爆发出比刚才更快的速度,直扑那近在咫尺的独木舟!
“操!”杨亮狠狠骂了一句,手指颤抖着摸向第五支箭。但连续高强度地张弓搭箭,手臂肌肉早已酸胀抽痛,指尖发麻。更糟的是,那海盗已冲出去三十多米远!这个距离,在暮色和疲惫的双重干扰下,他根本没有把握命中!他咬着牙,勉力拉开弓弦,箭头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晃动——完了!这一箭,注定徒劳!
就在这绝望的念头升起之际,一道矫健的黑影已如旋风般追至!毛毛!它四条腿爆发的速度远超疲于奔命的人类!就在那海盗用尽吃奶的力气,双手死死抓住独木舟船帮,试图将这沉重的救命船推回水中的千钧一发之际,毛毛后腿猛然蹬地,整个身体凌空跃起!
“吼——呜!”一声混合着愤怒与野性的咆哮!毛毛精准地瞄准了海盗因用力推船而毫无防护、完全暴露的后颈与肩膀连接处,森白的犬齿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咬合!
“啊——!!!”一声非人的惨嚎撕裂了黄昏的寂静!锋利的犬齿瞬间穿透粗糙的兽皮,深深楔入皮肉,甚至触及了肩胛骨!剧痛如同高压电流般贯穿海盗全身,他推船的动作戛然而止,身体剧痛地扭曲,双手下意识地松开船帮,疯狂地、本能地反手抓向背后撕咬的猛兽!
毛毛死死咬住,身体悬空,四爪也狠狠蹬抓在海盗的后背上,留下道道血痕。海盗疼得目眦欲裂,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发出嗬嗬的怪叫,用尽全身的蛮力,猛地扭腰甩肩!
“呜!”毛毛毕竟体型有限,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猛地甩脱,在空中翻滚了一圈,“噗通”一声摔在几步外的泥水里,发出一声痛楚的呜咽。它挣扎着想要立刻爬起,但显然被摔得不轻。
那海盗脖颈肩头一片血肉模糊,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半边身体,剧痛让他眼前发黑,站立不稳。但他求生的意志支撑着他,摇摇晃晃地还想再次扑向独木舟。
然而,这短暂的阻滞,已足够致命!
杨建国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终于赶到了!他双眼赤红,胸膛剧烈起伏,刚才海盗顶撞的闷痛和毛毛被甩飞的景象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他没有任何技巧,没有任何花哨,只有最原始、最暴烈的杀意!借着前冲的势头,他双手紧握斧柄,将全身的力量连同奔跑的惯性,毫无保留地灌注在斧刃之上,朝着那踉跄海盗的后脑,发出了开山裂石般的一记猛劈!
“给老子死——!”饱含愤怒与恐惧的吼声,是他唯一的战吼!
斧刃破开空气,带着凄厉的风声!
噗嚓——!
一声沉闷而恐怖的、骨头碎裂的钝响!
斧刃深深嵌入颅骨,海盗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绵绵地向前扑倒,砸在冰冷的河滩上,距离那艘未能下水的独木舟,仅一步之遥。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浑浊的河水轻轻拍打着船帮,仿佛在为这场短暂的、血腥的遭遇战奏响终曲。
河滩上,瞬间只剩下父子二人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毛毛痛苦的呜咽,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在暮色四合中缓缓弥漫开来。
杨建国瘫坐在冰冷的河滩碎石上,胸膛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泥水的土腥气。刚才那搏命一斧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此刻放松下来,才感到手臂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虎口处更是火辣辣地疼。他缓了几口气,感觉麻木的四肢终于重新凝聚起一丝气力,挣扎着用手撑地,勉强坐直了身体。
他转动僵硬的脖颈,目光扫向身旁。儿子杨亮就坐在几步外,背靠着一块大石,同样喘得如同离水的鱼,额头上全是冷汗。他一边大口呼吸,一边龇牙咧嘴地揉捏着自己明显肿胀起来的右臂小臂——那是连续急速开弓留下的代价,肌肉怕是轻微拉伤了。那条立了大功的土狗毛毛,正拖着一条似乎不太利索的后腿,呜呜咽咽地蹭到杨亮身边,将湿漉漉、沾着泥浆和血污的脑袋拱进主人怀里,寻求着安慰与安全感。杨亮用没受伤的左手,心疼地抚摸着毛毛粗糙的毛发,低声安抚着。
浓重的暮色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晕染开来,视野变得越来越模糊。杨建国知道,必须争分夺秒。
“亮子,”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不容置疑的急促,“你听我说,赶紧动身,立刻回营地报信!”
杨亮抬起疲惫的脸,眼神里满是关切:“爸,那你呢?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身体的疲惫和手臂的疼痛让他动作迟缓。
“对,我留下!”杨建国斩钉截铁,同时挣扎着自己先站了起来,指向河滩上那三具在昏暗中显得格外狰狞的尸体,“我得去检查一下,看那两个挨了箭的到底断没断气儿。没断气的,得补刀,不能留后患!然后,得把他们身上这身兽皮扒下来!这玩意儿鞣制好了,是顶好的御寒材料,浪费不得!”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岸边那艘沉默的独木舟,在昏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还有那船!我估摸着,这三个煞星刚干了票‘买卖’,船上指不定有什么好东西!粮食、工具,哪怕是块生铁,对咱们都金贵!我得去搜搜看,不能便宜了这大河!”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溅上的血点,语气凝重地补充:“现在不是磨蹭的时候!你赶紧回去,让你妈和你媳妇儿都动起来!把咱家那头驴牵来,把营地剩下那条狗二蛋也带上!还有保禄,让他也跟来,半大小子能帮把手!最重要的是,把咱俩留在营地的另外两张弩,还有所有的弩箭,都带上!再把那个露营拖车也拉来!咱们得把东西都弄回去!快去!”
杨亮看着父亲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坚毅的侧脸,又看了看那三具令人心悸的尸体和幽暗的独木舟,担忧道:“爸,你一个人……能行吗?这黑灯瞎火的……”
“顾不上了!”杨建国打断他,声音低沉却透着一种看透局势的冷静,“天擦黑成这样,一般行船的早该找地方泊岸歇着了。咱们今天碰上这三个煞星,八成也是他们想靠岸过夜,正好撞见咱爷俩,起了歹心想顺手捞一把肥羊……嘿,没想到啃到了硬骨头,崩了牙!”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随即正色道,“这种倒霉事儿,撞上一回算咱们点子背,短时间内不会再撞上第二波了。放心,我就在这河滩上,不离船和尸首太远,有毛毛在边上守着,有点动静也能预警。你快去快回才是正经!”
听到父亲条理清晰的分析和安排,杨亮心中稍定。时间确实紧迫,必须在天完全黑透前带人回来处理这满地的“收获”和潜在的危险。
“成!爸,那你千万小心!我跑着回去!”杨亮不再犹豫,咬咬牙,忍着胳膊的酸痛猛地站起身。他最后用力揉了揉毛毛的脑袋:“毛毛,好好守着我爸!”说完,他不再看那血腥的河滩,转身拔腿,用最快的速度朝着上游他们营地方向那片熟悉的黑暗,一头扎了进去。脚步声和喘息声迅速消失在渐浓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