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道奇愕然抬头,峰回路转,让他一时未能反应。
“贫道那两个弟子还算是争气,只是……”逸长生随意地指了指皇宫方向。
“一个学了点‘山河拳’的皮毛,一个耍了几招‘红尘帝王剑’的花架子,都挺努力,但都还在起点。
都是些粗浅功夫,贫道没空时时盯着。
你既已明悟‘红尘载道’之理,便请替贫道教教他们。
山河拳的要旨,在于扎根大地,心容山河,气贯苍生,而非徒具其形。
至于那红尘帝王剑…”
逸长生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更不是帝王用来单纯杀人的剑,而是护佑万民、开辟清平之剑意。
你去好好敲打敲打那两个小子,让他们别练歪了。”
他的语气平淡,却蕴含着对弟子道路的深远考量。
宁道奇愣住了,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这哪里是打发他去做苦力?
这分明是赐予他无上的机缘!
能接触道尊亲传弟子的核心武学,甚至参与教导,这本身就是对他最大的认可和指引!
在他的视角,这意味着,他真正被纳入了逸长生的道统传承的认可,以及跻身红尘卦堂的体系之中。
“至于怎么教,”逸长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每隔一阵子,你就辛苦点,往返于大明和大唐之间跑跑腿。
看看李承乾的山河拳有没有打出点人样,瞧瞧朱雄英的红尘剑有没有沾上点烟火气。
具体怎么敲打,你自己看着办,别教废了就行。”
他说得轻松,但宁道奇深知这其中责任重大。
他随手从袖中(阿飞一直觉得那袖子是个无底洞)摸出两枚古朴的玉简,抛给宁道奇。
“喏,拳剑的入门纲要和几个关键关隘的注解,省得你两眼一抹黑。”
宁道奇如获至宝,双手颤抖着接过玉简,珍而重之地贴身收藏。他强压着激动,躬身道。
“道尊放心!宁道奇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道尊所托!”
逸长生点点头,目光似乎飘向了远方:“嗯,教我那两个徒弟的事交给你,贫道也能省点心了。
这大唐的红尘卦堂待久了,也该换个地方瞧瞧了,等会儿晚点接待完客人,我用这两份武学和你切磋切磋。
大汉吗?还是大秦?
都是些有意思的地方……”
逸长生又自己喃喃到。
他的思绪似乎已飘向更遥远的疆土。
他一边说着,一边顺手从旁边摸出三枚磨得锃亮的铜钱。
看也不看,随手往桌上一抛。
叮当几声脆响。
铜钱落下,一枚嵌在桌缝里,一枚滚落在地,还有一枚在桌上滴溜溜转了几圈才倒下。
卦象散乱,不成体统。
卦堂内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去看,却是一头雾水。
袁天罡皱着眉,试图从那不成形的卦象中看出点什么;
沈落雁袖中铜符微动,似乎也在推算;
连宋玉致和阿飞都好奇地探头探脑。
这随意的抛掷,在他们眼中却充满了莫测的玄机。
逸长生瞥了一眼那乱七八糟的铜钱,却像是看懂了什么天书,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
“嗯,卦象已明。两边都有人正往长安来,腿脚挺快嘛。
不过无所谓了,这两拨人谁先到,就告诉他们,贫道就去……另一边。”
这话如同谜语,卦堂内众人面面相觑,更加茫然。
两边都有人来?
谁?
谁先到就去另一边?
这算哪门子卦象?
完全不合常理!
就在众人被逸长生这谜语弄得云里雾里时,卦堂外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内侍略显尖细的通传:
“陛下驾到------”
李世民一身明黄衣服,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前太子,如今的庶人李建成!
李建成一身素净的布衣,发髻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住,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清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后的轻松。
他跟在李世民身后半步,姿态放得很低却也有了些许轻松,全然不见往日太子的威仪,只有历经大变后的沉淀与平和。
“道长!”
李世民一进门,目光便落在逸长生身上,语气中带着由衷的感激和一丝喜悦的急切。
“世民此来,一是为道长十日横扫世家、提前为我大唐除千年积弊、为万民开智奠基,特来拜谢!此恩重于泰山!”
他对着逸长生,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姿态放得极低。
这一礼,并不敢有半分帝王对臣民的意思,纯纯是发自内心的敬服与感谢。
他直起身,指向身旁的李建成:“二来…是我这位大哥,听闻道长十日荡魔的神威,知晓万民书院现下的繁忙后,无论如何也要世民带他前来,恳请见道长一面。”
他的语气复杂,带着对兄长的些许感慨。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李建成身上。
这位前太子,在经历玄武门之变、被废为庶人后,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竟是这般光景。
李建成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着逸长生,竟是毫不犹豫地屈膝跪下。
这一跪,让卦堂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连李世民都微微动容,想伸手去扶,却被李建成眼神制止。
“罪人李建成,叩见道尊!”
李建成的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道尊十日伟业,荡涤污浊,开启民智,功在千秋!
建成虽为戴罪之身,然闻此壮举,心潮澎湃,不胜向往!”
他的声音带着激动,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逸长生,声音带着无比的诚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建成自知罪孽深重,本无颜面再提任何要求。
然……然建成自幼苦读,也曾立志匡扶社稷,对经史子集、政务钱粮,略知一二。
万民书院,乃承乾宏愿,亦是我大唐未来之基!
建成恳请道尊恩准,允我以戴罪之身,入书院为仆役,洒扫庭除,誊誊抄文书,协助承乾管理书院琐事!
建成愿以余生微末之力,赎己罪愆,亦为这万民教化添一砖一瓦!”
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只求一个赎罪和贡献的机会。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脸色复杂的李世民,又转向逸长生,语气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