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师妃暄低喝,已将解药纳入怀中,同时目光扫过暗格——
除了毒药解药,里面还有几封用火漆密封的信函!
她毫不犹豫,将信函也一并抓起塞入袖中。
然而,警报已触发!
院外瞬间响起尖锐的哨音和杂乱的脚步声。
灯笼火把的光亮迅速朝着值房方向围拢过来。
人声鼎沸,刀剑出鞘的铿锵声不绝于耳!
“从库房走!”朱雄英当机立断,一脚踹开值房通往后院库房的小门。
库房内堆满了高高的布匹,如同迷宫。
两人身形急掠,在布匹堆成的狭窄通道中穿梭,朝着记忆中库房另一侧通向小巷的后门方向冲去!
“站住!贼子休走!”
“放箭!格杀勿论!”
追兵已至。
密集的弩箭如同飞蝗般射入库房,钉在布匹上发出沉闷的“哆哆”声!
箭矢擦着朱雄英和师妃暄的身体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
“咻!”一支角度刁钻的弩箭擦着朱雄英的肩胛骨飞过,带起一串血珠。
剧痛让他闷哼一声,脚下却丝毫不停!
“艮位!破!”师妃暄清叱一声,玉箫疾点,一股柔韧的劲气撞向堆放在库房西北角的一摞布匹!
布匹轰然倒塌,如同小山般砸向追得最近的几名厂卫,暂时阻住了追兵。
两人终于冲到了库房后门,朱雄英用刀背狠狠砸开门栓,外面是漆黑狭窄的后巷。
“这边!”一个熟悉而急促的声音在巷口响起。
绾绾的身影在黑暗中显现,她身边还停着两匹骏马。
原来她一直暗中跟随,并提前在预定的撤退路线上接应!
三人汇合,没有丝毫犹豫,翻身上马。
朱雄英将昏迷的慕容秋荻接过来横放在自己马前。绾绾扬手向后撒出一大片七彩斑斓的粉末——千机瘴。
剧毒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暂时封住了追兵的道路!
“驾!”三匹骏马如同离弦之箭,冲入济南城深夜的街巷之中。
身后是愤怒的吼叫和暂时被毒瘴阻隔的追兵。
不远处的房檐上,一道白色身影闪过,不疾不徐,似是放下心来。
冷冽的夜风灌入朱雄英的口鼻,肩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怀中慕容秋荻滚烫的体温透过衣物传来。
他回头望去,福瑞祥绸缎庄方向火光晃动,人声鼎沸。
他摸了摸怀中那半枚冰冷的虎符和师妃暄塞给他的那几封密信,又感受了一下慕容秋荻微弱的脉搏。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京城,“红尘”卦摊内却是一片诡异的寂静,唯有青铜卦盘上的铜钱在烛火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逸长生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目微阖,仿佛入定。
他面前摊开的,正是那几封来自曹正淳的密报和石破天沿途传递回来的、用炭笔歪歪扭扭写就的简陋信笺。
信笺上只有寥寥数语:“山高,雪大,冷。人未寻到。买新衣两件,花银子五钱。石破天。”
江玉燕侍立一旁,动作轻柔地研着墨,目光却不时瞟向逸长生平静无波的脸庞。
巫行云则蜷在卦摊角落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捧着一本泛黄的古籍看得入神,只是她偶尔翻动书页时,指尖会带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冰寒气流。
突然,卦盘上代表济南方向的星位(巽宫)猛地剧烈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代表皇长孙朱雄英命星的那枚主钱,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仿佛被一层淡淡的血色的薄雾笼罩。
同时,象征东南舟山的“风地观”卦象也剧烈震荡起来,其中代表“倭寇”与“内鬼”的辅钱激烈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逸长生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深邃的眸子在烛光映照下,竟似有电光闪过。
他屈指在卦盘边缘轻轻一弹。
“铮——!”
一声清越悠长的金铁交鸣之音骤然响起,瞬间盖过了卦钱的杂音。
红光与血雾被这清音涤荡,虽未完全消散,却暂时稳定下来。
东南卦象的碰撞也缓和了几分。
“先生?”江玉燕研墨的手一顿,轻声询问。
“无妨。”逸长生语气平淡,重新闭上眼。
“小老虎在山东蹭破了点皮,沾了点血污,不打紧。东南的风浪……也快拍上礁石了。”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倒是石小子那边……有点意思。三百里雪山,一月之期……阿绣那丫头,命格与他牵连颇深,不该如此难寻。除非……”
“除非有人不想让他找到。”巫行云头也不抬,淡淡地接了一句,指尖在书页上划过,带起的寒气让烛火都摇曳了一下。
“道长明鉴,那雪山深处我早年去过,除了千年雪莲,还埋着不少见不得光的老古董。”
逸长生未置可否,手指却再次拂过卦盘,几枚铜钱悄然移动,指向西北雪山方位。
铜钱排列隐隐形成一个“泽山咸”变“天山遁”的卦象——感应受阻,隐遁无踪。
“玉燕,”逸长生忽然开口,“去准备一下。明日皇长孙回京,让他直接去东宫见太子,另外,”
他目光转向窗外沉沉夜色,“给护龙山庄那边……透点风。就说东南倭寇的‘魔门妖人’,与二十年前西域光明顶失踪的那批‘圣火余孽’,手法颇有相似之处。”
江玉燕眸光一闪,瞬间领会:“先生是想……让神侯的目光,暂时从殿下身上移开,转向东南?”
“朱无视觊觎军功,更想借平倭之机,染指齐王朱榑在东南海贸和沿海卫所的兵权,他想要的无非是用兵权加军功换天香豆蔻。”
逸长生语气满不在乎,“现在给他一个更‘诱人’也更‘棘手’的目标,分散一下他对东南兵权的执着。
魔门与圣火教的纠葛,够他查一阵子,也够他换一些东西。雄英这边,我们亲自‘磨爪’。”
寒风如刀,卷着鹅毛大雪,抽打在脸上生疼。
石破天裹紧身上那件新买的、厚实却略显臃肿的棉袄,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没膝深的积雪中艰难跋涉。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硬邦邦的烧饼,这是他在山脚下最后一个镇子买的,早已冻得跟石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