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贼们战马虽然算是训练有素,但如何能抵挡这等源自生命层次的恐怖压迫。
顿时惊得人立而起,发出凄厉的嘶鸣,发狂般地将背上的主人狠狠掀翻在地!
场面瞬间一片混乱。
就在马贼阵型崩溃、阿飞威压震慑全场、无人能挡之际,一直端坐的叶孤城终于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比闪电更迅捷、更惊艳、更超凡脱俗的剑光!
红尘真仙!
这一式绝学,此刻在叶孤城手中化作了七道如同实质般的流光。
流光并非虚幻,而是凝聚到极点的剑气所化,它们并非袭向咽喉心脏等要害,而是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无比地、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七名在混乱中试图指挥或逃跑的头目脚踝。
“呃啊!”“噗通!”
七声短促的惨叫和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七名头目瞬间扑倒在地,抱着脚踝痛苦哀嚎。
他们的脚筋已被那七道流光般的剑气精准挑断,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叶孤城出剑,只为擒贼擒王,控制局面。
茶棚前,尘埃落定,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和惊马的嘶鸣。
阿飞收剑而立,气息平稳,眼神锐利如电,刚才的战斗仿佛只是热身。
叶孤城依旧白衣胜雪,连衣角都未曾拂动。
逸长生这才放下茶碗,缓步走到一名被叶孤城废掉脚筋的头目面前,俯身拾起半截崩飞的箭矢。
他仔细端详箭簇上那细小的纹路——一朵盛开的菊花印记。
叶孤城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是倭寇的制式弩。看来海那边的虫子,爬得倒远。”
“东南要起风浪了。”逸长生指尖捻动那半截箭矢,另一只手摊开,掌心几枚铜钱叮当作响,自行排列组合,最终定格成一个卦象——风地观。
他望着东南方向,目光深邃。
三日后的京城,喧嚣繁华更胜往昔。
“红尘”卦摊的铜铃在微风中发出清脆悦耳的轻响。
一袭月白襦裙的江玉燕,如同画中走出的仕女,笑靥如花地迎出门来。
她发间斜插着一支样式古朴的桃木簪,是她用心挑选了很久的款式。
没有金银的华贵,没有珠玉的温润,却更衬得她清丽脱俗。
她语带关切,声音婉转动听:“先生可算回来了,一路辛苦。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可把玉燕忙坏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接过逸长生随手递来的一个小包裹,继续道。
“昨日旌阳王府那位最受宠的小郡主又来了,闹着要问姻缘。
非说上次给她算的‘良缘天定’不准,嚷嚷着要是这次再算不准,就要叫人拆了咱这‘红尘’的招牌呢。”
她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又隐含着笑意,显然并未将那年幼小郡主的威胁当真。
“哦?”逸长生脚步未停,径直走入卦摊。他目光快速扫过大厅,一眼便瞥见柜台上尚未收起的星盘,盘中“破军”与“贪狼”两颗煞星赫然相对,形成一种奇特的格局。他嘴角微扬,了然道。
“莫不是你拿‘杀星坐命’的格局去吓唬那小丫头了吧?旌阳王家的这位郡主,命格确实特殊,命中带煞,锋芒太露。
寻常男子根本压不住她的命格,只会反受其害。
她想要的‘良缘’,非得配个命格比她更硬、煞气更重,却又懂得内敛藏锋、以煞镇煞的人物才行。你倒也没完全说错。”
叶孤城跟在逸长生身后步入卦摊,目光扫过柜台旁堆得如同小山般的各色锦盒、香囊、甚至还有精致的玉器摆件。
他嘴角难得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调侃意味的弧度,看向江玉燕:“看来江姑娘这段时日,怕也是没少替先生收受‘卦礼’。”
江玉燕闻言,脸上笑容不变,眼波流转间却显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从容与狡黠。
她并不答话,只是手腕轻巧地一翻,一本厚厚的、装订整齐的账册便如同变戏法般出现在她手中,随即被她轻轻递给逸长生。
“先生过目,上月卦摊共赚纹银三千七百两。其中两千两,”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意味深长,“是东厂督主曹正淳曹公公派人送来的‘香火钱’,说是谢您替他除去了心中积郁多年的‘顽疾’,让他念头通达,精神焕发。”
这“顽疾”指的是什么,心照不宣。
江玉燕抿嘴轻笑,又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一封用特殊火漆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密信,递给逸长生。
“这也是曹督主派人一并送来的,说是东南的‘鱼虾’最近闹腾得有些凶了,想请您看看风水。”
逸长生接过密信,指尖微一用力,火漆碎裂。
展开信纸,一股浓烈的、带着海腥味和铁锈味的咸腥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来自血与火的战场。
“逸先生台鉴:
万望先生恕老奴冒昧叨扰。兹有要事,东南告急!
倭寇首领服部千军,纠集浪人三千余众,战船五十艘,盘踞舟山诸岛,气焰嚣张。
此獠诡谲莫测,尤其擅长忍遁之术,神出鬼没,极难捕捉。
更令人忧心者,据密探回报,其身边竟有魔门妖人随行助阵,妖法邪异,惑人心智,残害百姓,军中将士亦多有惶恐。
戚继光将军虎威,练兵有方,麾下儿郎皆奋勇。
然!州府之中宵小作祟,竟有人胆大包天,暗通倭寇,私售军械粮草!
致使兵部调令屡遭暗中拖延,前线粮饷、兵甲补充困难重重,将士虽有心杀敌,却常有无力之感。
值此危局,老奴深知唯有请动天威,方能震慑宵小,振奋军心!
万望先生念在江山社稷、黎民安危,务必促成皇长孙殿下随军督战!
殿下乃国本,亲临前线,如天子亲临,必能扫清魑魅,鼓舞三军!
若能成行,老奴纵粉身碎骨,万死不辞,亦要斩尽魑魅魍魉,还我东南海疆一个朗朗乾坤!
临书涕零,不胜迫切之至!
老奴曹正淳顿首再拜”
信纸末尾,盖着一个殷红如血、狰狞欲飞的血鹰印记——正是东厂督主的私章。
那朱砂红得刺目,仿佛是用鲜血浸染而成,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惨烈与决绝。
“这老太监,倒真是会挑时候……”逸长生轻哼一声,指尖一缕精纯的真气燃起,那封密信连同信封瞬间化为飞灰,不留一丝痕迹。
他转向江玉燕,问道:“雄英那小子,按行程算,还有几日能到京城?”
江玉燕显然早有准备,立刻应道:“按昨日收到的飞鸽传书推算,最迟三日后辰时,长孙殿下便能抵达京城南门。”
她边说边熟练地拿起桌上的茶壶,为逸长生沏了一盏香气清冽的云雾茶,同时身体微微前倾,用更低、更谨慎的声音补充道。
“另外,先生,护龙山庄的眼线最近在卦摊周围出没得异常频繁,神侯朱无视……只怕也是盯上了东南这场平倭之战背后的军功和影响力。
皇长孙殿下去,还是皇长孙殿下带着朱无视一起去……这其中的区别,可是天壤之别啊。”
她的担忧溢于言表,深知朱无视的权欲和手段。
话音未落,卦摊外的街角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旋风般疾驰而来,稳稳停在卦摊门前,正是风尘仆仆的阿飞。
他翻身下马,手中还拎着一个酒葫芦,身后跟着一个戴着斗笠、满身尘土的低阶驿卒。
“道长!”阿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将一封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信件递给逸长生。
“嘿嘿,我收到了李大哥的回信!驿站加急送来的,你看你要不要给他提点两句。”
逸长生接过信,展开信纸。上面是李寻欢那清瘦飘逸、却力透纸背的字迹,如同寒夜中的修竹。
“阿飞吾弟,见字如晤。
闻弟剑道精进,心境突破,终成大器,兄心甚慰,犹如饮醇酒,快慰平生。
诗音近日精神渐复,已能下榻行走,气色亦好了许多。待秋凉气爽,暑气尽消,便携她一同北上京城,与弟相聚。京城繁华,或可散心。
另,先生既言大唐之世或有真情挚爱,非此世浮华虚妄可比。
弟既有此机缘,欲往一探,兄亦心向往之。
待安顿好诗音,李某愿随弟同往,一观异世风华,亦不负先生指引。
李寻欢 顿首”
逸长生目光扫过信尾,眉头忽然微微一挑,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