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予宁正在绸缎庄后厅核对账本,忽然听见前堂传来一阵骚动。在脑海里咋咋呼呼:“警报!裴言知带着一队卫兵把铺子围了!说是要亲自给你送新做的马车帘!”
她刚站起身,就见裴言知掀帘进来,军靴踩在青砖地上发出沉稳的声响。他手里捧着块银灰色的绒布,上面绣着缠枝枇杷花纹,针脚细密得不像男人会做的活计。“试试?”他把绒布递过来,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我让人在里面加了层獭兔毛,冬天坐车不冷。”
温予宁指尖刚触到绒布,就被他捉住手腕。他的指腹摩挲着她手背上的朱砂痣,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说:“昨晚看你坐车时缩了缩脖子,今早就让绣娘赶出来了。”
热气拂过耳畔,温予宁的脸腾地红了。在脑海里尖叫:“啊啊啊他居然记着你昨晚的小动作!系统检测到这绒布用的是江南贡品云锦,一尺布够寻常人家吃半年!”
正说着,伙计匆匆跑进来:“小姐,苏小姐在门口说要借两匹青布,说是学堂要做旗帜。”
温予宁刚要应声,就被裴言知按住肩膀。他对着门外扬声:“让副官给学堂送十匹最好的杭绸,告诉苏洛,别来打扰我夫人对账。”
“夫人?”温予宁瞪他,“谁是你夫人?”
裴言知低笑,伸手替她把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迟早是。”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锦盒,“对了,给你带的暖手炉,里面烧的是银丝炭,能热一整天。”
锦盒里的暖手炉是赤金打造的,上面錾着两只交颈的鸳鸯,炉盖缝隙里透出淡淡的暖意。温予宁刚想说太贵重,就见裴言知已经握住她的手,把暖手炉塞进她掌心:“握着,别冻着。”
这时苏洛正好走进来,手里还拿着本《战时经济论》,看见这幕顿时停住脚步。她望着裴言知小心翼翼替温予宁拢袖口的模样,又看了看那只闪瞎眼的赤金暖手炉,忽然觉得手里的书本沉得厉害。
“言知哥,我来……”
“布让副官送过去了。”裴言知打断她,眼神冷得像淬了冰,“还有事?”
苏洛被他这态度噎了下,忽然笑了:“没什么,就是想让予宁姐看看我新做的学生装。”她故意挺了挺胸,“是按最新式的样子做的,比旗袍方便多了。”
温予宁刚要接话,就见裴言知忽然揽住她的腰,语气带着几分慵懒的矜贵:“我夫人穿什么都好看,哪怕是块粗布,也比别人的绫罗绸缎体面。”他低头对温予宁说,“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厨子做你上次说的蟹粉小笼。”
苏洛站在原地,看着裴言知眼底毫不掩饰的宠溺,忽然想起前几日在军部看到的情景——他拿着马鞭抽碎了叛徒的膝盖,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可转身见到温予宁派去送点心的丫鬟,却立刻放缓了语气,还特意问了句“夫人今日午休了吗”。
“真是奇了怪了。”苏洛忍不住小声嘀咕,“当年放话要踏平整个东三省的裴言知,居然会对着个暖手炉傻笑。”
温予宁听见了,忍不住戳了戳裴言知的胳膊:“你对苏小姐客气点。”
“客气?”裴言知挑眉,从柜台上拿起支玉簪簪在她发间,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我的人,凭什么要给别人好脸色?”他忽然对着苏洛扬了扬下巴,“还有事?”
苏洛攥紧了手里的书本,忽然觉得没意思。她原本以为裴言知的冷漠是刻在骨子里的,如今才明白,那冷漠只是不对旁人罢了。这个在外人面前杀人不眨眼的少帅,会把獭兔毛缝进马车帘,会记得她随口提过的蟹粉小笼,甚至会为了她一句话,把全城的杏仁都买空。
“没事了。”苏洛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听见裴言知对温予宁说,“下次她再来,直接让卫兵拦着。”
温予宁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却没反驳。苏洛的脚步顿了顿,忽然觉得这绸缎庄里的枇杷花香甜得有些刺眼——原来有些偏爱,真的能让铁树开花,让冰山融化。
傍晚时分,温予宁想去街上买串冰糖葫芦,刚走到门口就被裴言知拦住。“外面风大。”他脱下军大衣裹在她身上,亲自牵起她的手,“我陪你去。”
卫兵们远远跟着,看见自家少帅替温予宁挡开拥挤的人群,还在冰糖葫芦摊前耐心地等老板裹糖衣,个个都低着头憋笑。有个新来的卫兵不懂事,凑到副官身边问:“少帅以前不是最嫌这种市井地方脏吗?”
副官叹口气:“以前是以前,现在有了温小姐,少帅连马都不敢骑快了,怕颠着夫人。”
温予宁咬着冰糖葫芦,忽然看见苏洛站在街角的路灯下,正和几个学生模样的人说话。她刚想打招呼,就被裴言知按住肩膀:“别看了,吃你的。”他从怀里掏出块手帕,仔细替她擦去嘴角的糖渣,“沾到脸上了。”
苏洛恰好回头,看见裴言知半蹲下身,替温予宁系好被风吹散的大衣纽扣,动作温柔得不像传闻中那个杀人如麻的少帅。她身边的男同学忍不住问:“那就是裴少帅?怎么看着……有点傻气?”
“傻气?”苏洛嗤笑一声,转身往学堂走,“那是被糖糊住了脑子。”可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原来再冷硬的人,遇到真心喜欢的人,也会变成这副模样。
回到帅府时,温予宁看见书房亮着灯。裴言知推开门,里面竟摆着个半人高的琉璃柜,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暖手炉,银的、铜的、玉的,每个上面都刻着枇杷花。“以后每月给你添一个。”他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等摆满这个柜子,我们就办婚事。”
温予宁看着那些闪着光的暖手炉,忽然想起苏洛刚才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你说你以前是不是很吓人?”
“嗯。”裴言知承认得坦然,“以前有人跟我对视超过三秒,我就会让人挖了他的眼睛。”他忽然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语气却软得一塌糊涂,“但你可以看我一辈子,看到腻为止。”
在脑海里翻了个白眼:“啧啧啧,这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刚才还说要挖人眼睛,现在就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给宿主当琉璃球玩!”
夜里温予宁睡得正香,忽然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她睁开眼,看见裴言知正拿着支银簪,小心翼翼地往她发间插。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她看见他指尖缠着纱布——想来是白天雕玉簪时弄伤的。
“别动。”他的声音带着睡意,却格外认真,“这支银簪刻了安神的香料,戴着睡得香。”
温予宁闭上眼睛,感觉发间多了点重量。她听见打了个哈欠:“完了完了,这腹黑大佬彻底栽了。想当年他用枪指着日本领事的头时眼睛都不眨,现在给宿主簪支簪子,手都在抖。”
第二日苏洛来送还布料钱,刚走进帅府就看见裴言知正蹲在枇杷树下,手里拿着把小铲子。他小心翼翼地给花苗培土,军靴上沾着泥也毫不在意,看见温予宁从屋里出来,立刻直起身,眼底的冷硬瞬间化了:“醒了?厨房炖了冰糖雪梨。”
温予宁走过去,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铲子:“说了让园丁来做。”
“他们笨手笨脚的,会伤着花根。”裴言知替她拂去肩上的落叶,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这是给你种的,只能我来弄。”
苏洛站在月洞门外,看着那个传闻中能单手捏碎敌人喉骨的男人,此刻正耐心地听温予宁讲怎么给枇杷花施肥,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她转身对身后的同学说:“走吧,别打扰少帅……谈恋爱。”
走出帅府时,有同学忍不住问:“苏洛姐,你说少帅会不会是被温小姐下了降头?”
苏洛回头望了眼那满园雪白的枇杷花,忽然笑了:“不是降头,是他自己愿意栽进去。”
而此刻的枇杷树下,裴言知正把温予宁圈在怀里,低头吻去她嘴角的梨汁。阳光穿过花枝落在他们身上,他手腕上的银表滴答作响,像在数着这偷来的、满是枇杷花香的时光。
在脑海里叹:“啧啧啧,这哪是强势腹黑,分明是把所有的温柔都藏起来,只给宿主一个人看。苏洛说得对,他就是心甘情愿栽进这甜甜的日子里,还生怕爬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