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势力的收缩迹象越来越明显,如同受伤的巨兽退回巢穴舔舐伤口,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绝非屈服,而是在酝酿最终的反扑。沈砚卿布下的监控网络显示,其残存的核心力量正以一种异常的默契,向几个位于南亚边缘地带、法律管辖模糊的岛屿区域汇集。
“他在打造最后的堡垒,或者说……陷阱。”沈砚卿在书房的大屏幕前,指着那几个被标记为红色的岛屿,“这些地方地形复杂,基础设施落后,但往往拥有天然的隐蔽港口甚至废弃的军事设施遗存,非常适合藏匿和进行一些非常规活动。”
楚清辞站在他身边,目光扫过屏幕上的地理信息,心中那股因“星轨”能力而增强的直觉,再次泛起一丝微弱却持续的不安。这种不安并非针对某个具体地点,而是更像一种……对某种即将到来的、未知碰撞的“预兆”。
“我感觉……他不会只是简单地躲起来。”她轻声说,眉头微蹙,“他像是在准备一个‘舞台’,等着我们……或者等着我,主动走上去。”
沈砚卿侧头看她,对她这种玄妙的预感早已深信不疑。“他想做请君入瓮的猎人,”他冷嗤一声,眼神锐利,“也得问问我们愿不愿意入他这个瓮。”
他并未因为楚清辞的预感而放缓“归墟”计划的脚步,反而加快了清理外围的速度,同时,加派了大量侦察力量,动用卫星、无人机和潜入式侦查,对那几个可疑岛屿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控,试图找出“青龙”的确切藏身之处和可能的陷阱布置。
压力无形中增大,沈砚卿待在指挥中心的时间更长了。但无论多忙,他总会确保楚清辞在自己视线可及的范围内,或者至少,在主楼绝对安全的核心区域。
这日午后,楚清辞在花房看书,忽然有些怀念小时候吃过的一种江南糯米糕,口感软糯清甜,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她只是无意间对何姨提了一句。
当晚的餐后甜点,便是一碟精致小巧、散发着诱人桂花香气的糯米糕。形态与她记忆中相差无几,但口感更加细腻绵软,显然是经过精心改良的。
楚清辞有些惊讶地看向坐在对面的沈砚卿。
沈砚卿正慢条斯理地用着餐后水果,接触到她的目光,只是淡淡解释:“何姨正好会做。”语气平常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但楚清辞知道,麓湖庄园的厨师团队虽然顶尖,却并非专精江南细点。这一碟看似普通的糯米糕背后,必然是他动用了关系,找到了合适的师傅,甚至可能反复调整过配方,才能如此精准地复刻出她记忆中的味道,并加以优化。
这种将她随口一提的念想都郑重其事地实现的呵护,让她心底软成一片。她夹起一块糯米糕,小心地咬了一口,甜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一直暖到心里。
“很好吃。”她看着他,眼中漾着温柔的光,“谢谢你,砚卿。”
沈砚卿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将自己手边那碟未动过的水果推到她面前:“喜欢就多吃点。”
除了满足她的口腹之欲,沈砚卿在精神层面也为她开辟了新的天地。唐晚晴对《漪兰操》琴谱的符号学分析取得了初步进展,确认其中至少隐藏了三处与“信陵”星图高度相关的标记,似乎构成了一套简单的指引逻辑。
沈砚卿没有将这些枯燥的分析报告直接丢给楚清辞,而是让唐晚晴将其整理成一份带有插图和注解的、更像艺术考据的册子,送到了楚清辞手中。
“闲暇时翻翻,当个趣闻。”他是这么说的。
楚清辞明白他的用意,他不想让她有丝毫压力,却又尊重并支持她探索与自身渊源相关的秘密。她捧着那本装帧精美、内容深入浅出的册子,在阳光充足的花房里细细研读,仿佛不是在破解危险的谜题,而是在进行一场与母亲、与外祖父亲切对话的、充满温情的考据。
这种被全方位、无死角地理解和支持的感觉,让她深深沉迷。
是夜,月朗星稀。
或许是日间关于“最终舞台”的讨论,也或许是那本琴谱考据册子勾起了心绪,楚清辞躺在床上,一时难以入眠。
身侧的沈砚卿似乎察觉到了,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睡不着?”
“嗯。”楚清辞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有点……担心。”
“担心我?”沈砚卿低笑,胸腔传来微微震动。
“担心一切。”楚清辞老实承认,“担心那个‘舞台’,担心‘青龙’还有后手,担心……你会受伤。”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也担心我自己,会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最后这句话,她说的极其轻微,却像一根细针,轻轻扎了一下沈砚卿的心。
他收紧了手臂,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听着,清辞,你从来都不是拖累。你是我的福星,是我的战略顾问,是我的‘星眸’。”他低头,在黑暗中准确找到她的唇,印下一个短暂却炽热的吻,“没有你,我或许还在用更笨拙、更耗时的方式跟‘青龙’周旋。是因为你,我们才能这么快将他逼到角落。”
他的肯定驱散了她心中最后一丝阴霾。
“可是,‘心钥’……”她依然有些不安。
“那更不是你的错。”沈砚卿打断她,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冷厉,“那是‘青龙’的贪婪和偏执。他要为此付出代价,而不是你来承担心理负担。”
他捧起她的脸,即使在黑暗中,目光也仿佛能穿透一切,直抵她的灵魂:“楚清辞,你给我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要的是你平安快乐地在我身边。什么‘心钥’,什么墨家传承,在我眼里,都比不上你一根头发丝重要。如果必要,我会亲手毁掉所有关于‘心钥’的秘密,也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利用它来伤害你。”
这近乎偏执的守护宣言,让楚清辞眼眶发热。她知道,他说到做到。
“我……”她哽咽了一下,主动凑上去吻他,将所有的不安和感动都融入这个吻中。
一吻结束,两人气息都有些紊乱。沈砚卿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而性感:“不过,既然你提到了‘担心’……”
他忽然拉起她的手,引导着她的指尖,轻轻按在自己左胸心脏上方,一处极其细微的、类似陈旧烫伤的圆形疤痕上。楚清辞从未注意过这个疤痕,因为它实在太不起眼。
“这里,”沈砚卿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清晰,“多年前一次意外留下的,距离心脏和大动脉只有一厘米。是我身上,最致命的‘弱点’。”
楚清辞的指尖微微一颤,仿佛能感受到那疤痕下脆弱而有力的跳动。
“现在,我把这个‘弱点’交给你了。”他握着她的手,紧紧按在那处疤痕上,“我的命,早就和你绑在一起了。所以,别再说什么拖累。我们是一体的,荣辱与共,生死相依。”
这番突如其来的、近乎交付性命的告白,比任何情话都更具冲击力。楚清辞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她用力回握住他的手,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彼此的生命线彻底缠绕在一起。
“好。”她带着哭音,却无比坚定地回应,“我们是一体的。”
窗外月色如水,室内爱意汹涌。在最终的风暴来临前,他们以这样一种方式,完成了对彼此生命最彻底、最毫无保留的托付。这份沉甸甸的信任与爱,成为了他们面对一切未知恐惧的、最坚实的铠甲。
第二天,楚清辞的心情豁然开朗。她不再纠结于“心钥”的身份,而是更积极地投入到与沈砚卿的并肩作战中,研究琴谱线索,分析侦察情报,用自己的“星眸”为他提供更多战略层面的灵感。
而沈砚卿,在部署最终行动的同时,依旧不忘细节。他发现楚清辞因为长时间阅读和分析,眼睛有些疲劳,便让人送来了最新研发的、带有人体工学设计和舒缓光波的护眼仪,并强制她每天使用。
就在这种外松内紧、爱意流淌的氛围中,周允哲带来了一个耐人寻味的消息。
“老板,楚总。我们对那几个可疑岛屿的持续监控发现,其中一座名为‘雾隐岛’的岛屿,近期有异常的、小规模的建筑材料输入,而且输入的并非现代化建材,更多的是……传统的青砖、灰瓦和部分大型木构件。”
青砖灰瓦?大型木构件?
这不像是在打造军事堡垒,更像是在……修复或建造一座中式的古老建筑?
“青龙”在最后的据点,大兴土木,修建中式古建筑?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令人费解的目的?
这个发现,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再次激起了层层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