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卿那句“不会独活”的绝望宣言,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横亘在两人之间。楚清辞在次日,带着简单的行李,搬出了顶层公寓,住进了“清源资本”附近的一处高级安保公寓。她没有通知沈砚卿,但他显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他没有阻拦,甚至没有出现。只是在楚清辞新居的物业管理和安保系统配置上,周允哲“恰好”提供了远超常规标准的建议和资源,确保那里固若金汤。这是一种沉默的、不再寻求认可的守护。
分居,成了冰冷的事实。
工作上,所有的沟通彻底公事公办。通过加密频道和周允哲的中转,效率甚至更高了,但也更冷了。两人仿佛变成了纯粹的战略合伙人,唯一的纽带只剩下共同的目标——摧毁“暗河”。
楚清辞将全部精力投入工作。“烛龙”计划在与顾知行的谈判中,因为之前障碍被清除(她心知是沈砚卿的手笔),进展顺利,进入了最终的条款细化阶段。这让她在情感废墟中,找到了一丝支撑和成就感。
然而,夜深人静时,独自躺在陌生的床上,那晚沈砚卿崩溃的眼神和绝望的宣言,总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她感到一阵阵心悸般的难过,并非后悔自己的选择,而是痛惜于他们之间,竟会走到如此决绝的地步。
就在楚清辞搬出一周后,转机出现了。这次,线索并非来自傅临渊,而是源于靳言团队对“倦鸟巢”海量数据的持续深度挖掘。
他们从一堆看似无用的网络访问日志碎片中,还原出了一个被反复访问、但加密等级极高的暗网节点地址。这个节点,被标记为 “方舟档案馆”。
“这个‘方舟档案馆’的加密方式,和我们手中的‘钥匙’U盘,有微弱的同源性!”靳言兴奋地汇报,“虽然无法直接破解档案馆,但这强烈暗示,U盘很可能就是访问这个‘档案馆’的凭证之一!傅临渊说的‘锁孔’,很可能就是指这个‘方舟档案馆’!”
“档案馆”里会有什么?是“暗河”的核心数据库?还是关于“那位先生”和“牧羊人”的档案?
“能找到这个‘档案馆’的物理服务器位置吗?”沈砚卿通过视频问,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很难。”靳言摇头,“它隐藏在多层代理和区块链技术之后,几乎无法溯源。唯一的入口,似乎就是通过特定的凭证,比如……我们手中的‘钥匙’,在特定的网络环境下进行访问。”
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冒险主动连接这个危险的“档案馆”。
楚清辞在接到周允哲转发的分析报告后,立刻意识到了关键。她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她直接(首次主动)连接了与沈砚卿的加密通讯频道,她的声音透过设备传来,冷静而清晰:
“沈先生,我认为需要尝试用‘钥匙’连接‘方舟档案馆’。我建议,由我这边提供一台完全物理隔离、且安装了反向追踪和陷阱程序的备用服务器作为跳板。连接地点,设在‘清源资本’的数据中心,那里的物理安保和网络防御是目前我们能掌控的最高级别。”
她不再称呼他为“砚卿”,而是疏离的“沈先生”。她提出了方案,并且明确表示要在她的地盘进行。
频道那头,是短暂的沉默。沈砚卿可以想象到她此刻公事公办的表情。他的心像是被细密的针扎过,泛起绵密的痛楚。
“可以。”他的回答同样简洁,没有任何异议,“需要我这边提供什么支持?”
“不需要。”楚清辞拒绝得干脆,“我的人会负责操作。连接过程会有风险,如果触发警报或反向攻击,可能需要切断网络,甚至物理销毁跳板服务器。结果,我会让周助理同步给你。”
她完全将他排除在了行动之外,以一种专业但冰冷的方式。
“……好。”沈砚卿只有一个字的回应。他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他明白,这是她划下的界限,他必须尊重,即使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行动时间定在明晚十点。”楚清辞说完,直接切断了通讯。
沈砚卿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忙音,久久没有动作。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她推离了她的世界。他不再是那个可以为她遮风挡雨、决策一切的丈夫,而成了一个……需要被动等待结果的“合作伙伴”。
明晚十点,“清源资本”数据中心。核心机房内,气氛紧张。楚清辞亲自坐镇,技术团队严阵以待。那台作为跳板的备用服务器已经就位,周围布置了多重应急措施。
而在数据中心外围,数个隐蔽的制高点和关键路口,悄然出现了“暗影”小队的身影。他们接到了沈砚卿的最高指令:确保数据中心方圆五百米内,没有任何可疑人员或信号干扰。不惜一切代价,保证里面那个人的绝对安全,但……绝不踏入她划定的界限半步。
这是一种压抑的、近乎悲壮的守护。
时间一到,操作员深吸一口气,将那枚黄铜色的“钥匙”U盘,接入了跳板服务器。预设的脚本开始运行,尝试与“方舟档案馆”建立连接。
屏幕上数据流疯狂滚动,防火墙和入侵检测系统发出密集的警报,又被预设的规则逐一压制。连接在极其不稳定的状态下艰难维持。
几分钟后,操作员惊呼:“连接成功了!正在尝试列出目录……目录结构非常复杂,加密等级很高!正在尝试下载优先级最高的索引文件……”
进度条在屏幕上缓慢移动。1%... 5%... 10%…
突然,跳板服务器的警报声变得尖锐刺耳!
“检测到高强度反向渗透!对方在试图定位我们的真实Ip和物理地址!陷阱程序被触发,但对方攻击力度超乎想象!”
“中断连接!立刻!”楚清辞当机立断。
操作员立刻执行断网指令,并启动了数据清除和服务器物理熔毁程序。
几乎在连接中断的同一时刻,靳言团队监测到,一股强大的、来源不明的数据攻击洪流,如同海啸般扑向了“清源资本”数据中心的网络入口!虽然被外围防御系统阻挡,但其强度和针对性令人心惊!
“‘档案馆’有自动防御机制,而且反应速度太快了!”靳言在通讯频道里喊道,“我们可能只拿到了部分索引文件!”
跳板服务器在物理熔毁前,将成功下载的加密数据包传输到了内部安全网络。
楚清辞看着那小小的数据包,手心沁出冷汗。刚才那瞬间的网络攻防,让她真切感受到了“暗河”技术力量的可怕。
“数据包已接收。”她通过频道向周允哲(实质是向沈砚卿)汇报,声音努力保持平稳,“初步判断下载了部分索引文件,正在内部网络进行解密分析。具体内容,后续同步。”
“收到。”沈砚卿的回应依旧简短。他站在书房的监控屏幕前,看着代表数据中心网络流量瞬间飙红又恢复正常的曲线,能想象到刚才里面经历了怎样的凶险。他多么想立刻赶到她身边,确认她的安全,但他只能死死钉在原地,遵守着她设定的界限。
就在这时,楚清辞的内部通讯器响起,是负责解密的技术人员,声音带着震惊和一丝慌乱:
“楚总……索引文件初步解密出来了……里面……里面有一个代号列表,其中一个代号是……是‘蝴蝶’!而‘蝴蝶’对应的身份信息指向是……是 林微澜!”
楚清辞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微澜?!
她最好的闺蜜……是“暗河”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