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旖旎的春光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凝重。
摇曳的烛火,将沙盘上那座玄武城的模型映照得阴森可怖。
顾尘刚从内室走出,身上还带着苏婉清那醉人的体香,但眼神却已恢复了狼一般的冷静与锐利。
苏婉清紧随其后,已重新穿戴整齐,只是那绝美脸颊上尚未完全褪去的红晕,和眼波流转间的万种风情,昭示着方才的“犒赏”是何等激烈。
她自然而然地站在顾尘身侧,恢复了往常的端庄温婉。
不多时,环佩轻响,一道清冷的身影款款而入。
赵明月。
感受到屋内暧昧未散的气氛,她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涟漪,随即便恢复了古井无波。
“看来,你们已经商议出结果了?”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清冷中带着一丝疏离。
顾尘点了点头,伸手一引:“明月请坐。正要请教你一些关于玄武城内的事情。”
赵明月没有客气,直接坐到了主位对面,目光落在沙盘之上。
“玄武城,我比你们熟。”她淡淡开口,“城主凌霄,好大喜功,贪婪好色,却又生性多疑。他最大的软肋,不是城防,而是他那份可笑的虚荣心。”
她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城中心一处最为奢华的建筑模型上。
“金雀阁。玄武城乃至周边三郡最有名的销金窟,也是凌霄的私人金库和脸面。他从各地搜罗来的美人,都养在这里,其中最负盛名的,便是名动河东的绝色双胞胎——柳姝瑶与柳姝璃。”
“此二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舞姿更是冠绝天下。凌霄常在此设宴,招待往来权贵,以炫耀自己的财富与权势。”
苏婉清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关键:“你的意思是,金雀阁是突破口?”
“是,也不是。”赵明月摇头,“金雀阁守卫森严,皆是凌霄的死士亲卫,想从那里打开缺口,难如登天。但……”
她话锋一转,看向顾尘:“那里,是情报的汇集之地,也是人心的脆弱之所。鱼龙混杂,最适合浑水摸鱼。你若想潜入,必须有一个天衣无缝的身份。”
话音刚落,苏婉清便从一旁的暗格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推到顾尘面前。
“顾郎,这是我为你准备的。”
顾尘打开木匣,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套完整的身份文书。
从江南路盐商“顾远”的户籍鱼符,到与各大盐场往来的凭证账本,甚至还有几封伪造的、与江南富商联络的亲笔信,字迹、印章、纸张的成色,都做得滴水不漏。
每一笔账目,都经得起任何官府胥吏的盘查。
“我的婉清,真是算无遗策。”
顾尘拿起那份户籍,由衷赞叹。
苏婉清俏脸微红,上前一步,为他取来一套早已备好的华贵锦袍,动作轻柔地为他穿上。
“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她细心地为他整理着衣领,指尖不经意地划过他的喉结,吐气如兰。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明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清冷的眸光微微闪烁,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掩去了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
翌日。
玄武城,南门。
与逍遥村的欣欣向荣不同,这里的天空仿佛都蒙着一层灰。
城墙高大,守卫林立,盘查极严。
来往的百姓个个面带菜色,脚步匆匆,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顾尘一身内敛的华服,戴着系统奖励的易容面具,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神态自若,仿佛一个常年在外奔波的富商。
轮到他时,一名满脸横肉的守城队长懒洋洋地走了过来,三角眼上下打量着他,皮笑肉不笑地伸出手。
“外地来的?懂规矩吗?”
顾尘并未动怒,只是掀开车帘,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在下顾远,从江南贩了些海盐过来,想找城中几家商行谈谈生意。”
他没有拿钱,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用油纸包着的物事,随手递了过去。
“一点土产,不成敬意。”
那队长掂了掂,不屑地撇了撇嘴,以为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
可当他打开油纸,看到里面那洁白如雪、细腻如沙的盐粒时,三角眼瞬间瞪圆了!
“这……这是雪盐?!”
他出身海边,自然识货!
这种成色的雪盐,比官府发卖的青盐、井盐,价值高出十倍不止!
寻常富户都难得一见!
“这……这么一大块……”
他声音都结巴了。
顾尘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慢悠悠地说道:“怎么?看队长的意思,是嫌弃我这海盐,不如你们玄武城的井盐?”
“不不不!不敢,不敢!”
那队长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连忙哈腰点头,亲自为他撩开车帘。
“顾老板说笑了!您这样的贵人,能来我们玄武城,那是我们玄武城的荣幸!快!快请进!小的给您带路!”
顾尘微微颔首,马车畅通无阻地驶入了城门。
身后,是那队长点头哈腰的谄媚身影,和周围其他守卫羡慕嫉妒的目光。
进入城内,顾尘立刻开启了【天子望气术】。
一瞬间,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变得不同。
只见玄武城的上空,笼罩着一股浓郁的黑灰色死气,那股死气的根源,直指城主府的方向,正是凌霄的气运。
死气之下,城中百姓的气运大多萎靡黯淡。
然而,在这片灰暗之中,却有几处例外。
城中心最奢华的地段,两道微弱却纯净的金色凤气,正被浓郁的黑气死死缠绕、压制,如陷泥沼,正是金雀阁的方向。
而在城西的城防军营上空,一道庞大的灰色军气,则显得摇摆不定,其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怨气与不甘。
顾尘心中了然,嘴角微翘。
死气罩顶的城主,被囚禁的凤凰,还有心怀不满的军队……
这玄武城,已是一座内里腐朽的危楼,只需轻轻一推。
顾尘没有直接前往金雀阁,而是在其对面的一家茶楼二楼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边品茶,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