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身心俱疲,小腹的抽痛一阵一阵的鞭打着她的神经,如今听见他说这话,眼圈瞬间就红了。
暖水袋的热度熨贴着小腹,却有一股无名火蹿了起来。
“你凶什么凶!我肚子疼还不都是因为你?”
她惨白着一张小脸瞪他,眼眶里隐隐有泪水打转,却倔强得不肯落下来。
迟宴州的指尖动了动,又强行克制住,依旧维持着蹲踞的姿势,像一头被无形绳索拴住的野兽,沉默地看着她。
这样的沉默助长了她心里的委屈,脆生生的指控接踵而至:
“我都说了买两个泡脚桶!你说你不泡,结果非要跟我争!我都说了不能共用,那样很不卫生……”
“你不但不听,还要强迫我跟你一起泡!我说了我不要、你听不懂吗!”
“明知道我生气,连句软话都没有,更别提道歉了!重新买个桶有什么了不起的?谁稀罕你的桶!”
“你还要在我朋友餐厅当众给我难堪!我江黎名声再差,也没到在公共场合被人当猴看的地步!你怎么可以那么坏!”
“捉弄我很好玩儿是吗?看我生气、难堪、丢面子,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我是你养的小猫小狗吗?你高兴了就给个罐头,不高兴了就一脚踹开,然后还要看着我的反应……”
“说什么结婚以后不让我受委屈,结果我受的委屈全是你给的!”
江黎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带了哭腔。
她紧紧的抱着暖水袋,此刻仿佛是她唯一的依靠,看上去无助又脆弱。
迟宴州听着她铺天盖地的控诉,脸色难看至极。
在她说完最后那句话后,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带倒了旁边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转身朝门外走去,甚至没看江黎一眼。
卧室门被他“砰”地一声甩上,震得整个房子似乎都颤了颤。
江黎被他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眼泪还挂在睫毛上。
她把自己更深地埋进被子里,突然觉得心灰意冷。
果然她挑男人的眼光很有问题,也不知道她究竟是造了多少孽,竟然会一次比一次倒霉。
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这辈子,倒霉的只有她一个……
这特么的竟然还变成了好处!
可是她没忍住朝他发脾气,他不会一怒之下碰江家吧……
江黎绝望的闭了闭眼,感觉身下潮湿得很不舒服,于是强撑着身子动了动……
就在这时,卧室门又被猛地推开。
迟宴州去而复返,脸色依旧阴沉,手里却多了一杯红糖水。
他大步走到床边,气势依旧有些凶悍。
江黎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警惕地看着他。
玻璃杯落在床头柜上,发出“哒”的一声脆响。
迟宴州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像是在跟什么较劲。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江黎抱着暖水袋,连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好一会儿。
就在她以为他又要说些什么难听的话时,他忽然极其生硬地挤出一句:
“……对不起。”
江黎愣住,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迟宴州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迎着她的视线蹲下,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江黎,我从来都没想捉弄你,让你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觉得在我这里受了委屈,我跟你道歉。”
他顿了顿,接着出声。
“我确实没有泡脚的习惯,也不知道你会这么介意这件事情,我只是觉得……我们都结婚了,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所以没觉得一起泡脚有什么问题……”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
“我承认我的行为有些恶劣,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但是也只有那个时候,我见到的才是你本来的样子……”
“没有任何遮掩、不用权衡利弊,也不是装出‘相敬如宾’的样子,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给你发的消息,你一天都没回,相比于这样的漠视,我宁愿你能跟我发个脾气……”
江黎愣愣的抱着暖水袋,看着他别扭又认真的解释,心里五味杂陈。
他这是什么意思?
联姻本来就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当时谈的就是利益交换不是吗?
相敬如宾不好吗?
他总让她乖一点,她都乖乖跟他睡了,他却得寸进尺的,要看她真实的情绪?
“真朝你发脾气,你又不高兴……”
她指的是,刚刚他摔门出去的事情。
迟宴州被她这句话噎住,脸色更难看几分。
“我刚刚,”他声音干涩,“不是因为不高兴你发脾气。”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沉沉锁住她。
“你说我给你的全是委屈,江黎,你摸着良心说,从结婚到现在,我就没有一点好吗?有时候我确实强势一些,但是我什么时候伤害过你?”
“就连上床,我都是在你同意以后才做的,而且你的反应告诉我……你很喜欢我碰你,每一次你都缠着我不放……应该不是被迫的吧……你……”
“哎!我肚子疼!……”
该死,他突然开始说什么东西!
江黎突然惊呼一声,嘴里喊着肚子疼,双手却捂上了耳朵。
迟宴州:“……”
估计是止疼药已经起了作用,她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竟然能做出这么拙劣的表演。
他蹲在原地,看着她躲闪的眼神,最终什么也没说。
房间里面再次归于平静,但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许久,迟宴州起身,拿起还温热的红糖水,递到她面前。
“喝了。”
他的声音恢复如初,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却不令人抵触。
江黎这才瞄了他一眼,然后犹豫出声。
“迟宴州……”
“嗯。”
“我想换个安睡裤。”
“安睡裤是什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