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深夜,一场突如其来的星能风暴摧毁了东鹰屋的结界。
包括本田在内的所有东瀛特务无故猝死。
所有实验体被解放。
后小羿抱着昏迷的嫦小娥逃了出来。
再后来,东鹰屋事迹败露,轰动了整个华夏。
只是从那之后,嫦小娥似乎就失去了有关东鹰屋的所有记忆。
但是没关系,“外面”的世界温暖而精彩,那些黑暗的回忆,忘了也罢。
只是承载这段回忆的后小羿眼中,偶尔还会流露出落寞的的表情。
“哥哥,你在想什么呀?”
每当这个时候,嫦小娥就会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轻轻拽后小羿的衣角,小声说:“院子里的梅花快开了,花开后,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他们在南方的小村子落脚,院子里有一株梅树。
天气晴朗时,月亮悬在天幕上,清辉漫下来,比白大褂胸前的纽扣亮得多,也温柔得多。
“好。”
那时,后小羿轻轻点头,指尖拂过她发间,声音温柔得像月光:“你想看什么,哥哥都会一直陪着你。”
已经过去的噩梦,那就让它永远沉寂。
后小羿永远不会和嫦小娥提起东鹰屋的事。
他会默默扮演好哥哥的角色,把所有风雨都挡在身后,在平凡的日子里,和嫦小娥在夜晚坐在梅树下,给她讲更多外面的故事。
告诉她,远方还有覆雪的山脉,有不冻的河流,有比院中梅树开的更盛的花海,有比天上圆月更亮的灯火……
……
……
……
新(星)历20年。
蓝星,非洲,南非帝都。
距离后小羿将姬小希传送到华夏,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他死了吗?”
“应该吧,这样的攻势下,现阶段的蓝星没人可以活下来。”
裁决队的声音裹着星能余波,砸在废墟里。
碎石下,一道血肉模糊的身影动了动。
是后小羿。
脊椎断裂的剧痛顺着神经,窜遍全身。
“咳咳……”
咳嗽声响起。
咳出来的全是混着碎骨的血沫。
此时的碎石下,后小羿的左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混凝土碎成数片,碎石嵌在血肉里,和裂开的钢筋铁丝缠在一起,分不清是碎石还是皮肉。
实力悬殊,若不是神器大弓,他早在第一波攻势下就已经死了。
“哟,还活着呢?”
裁决队的队员踩着坍塌的房梁走近。
星能战甲的面罩泛着冷光,脚尖踢过后小羿的后背。
后小羿被踢的翻了过来,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还在渗血,半边脸颊被碎石划得血肉模糊,只剩半只眼睛还能勉强睁开。
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旋转。
他死死盯着提纳米那张写满贪婪与快意的脸。
“啧啧,没想到区区术绽境能撑到现在,倒是条硬骨头。”
提纳米蹲下身,指尖戳在后小羿胸口的伤口上,看着他猛地抽搐,笑得愈发狰狞,“可惜啊,再硬的骨头,在裁决队面前也得碎成渣,刚刚那小丫头呢?你把她传送到哪了?把她的下落说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些。”
后小羿张了张嘴,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血响,意识在剧痛中渐渐模糊。
耳边裁决队队员汇报的声音、建筑破碎的嗡鸣都在远去,只剩嫦小娥胖乎乎的小手拽着衣角的触感,还有梅树下她仰着脸的模样,清亮的声音裹着月光飘过来:
“哥哥,花开后一起去看好不好?”
他想点头,可脖颈像灌了铅,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那道还没来得及兑现的约定,那些没讲完的远方故事,覆雪的山脉、不冻的河流、盛极的花海……还有要陪她看的最大最美的月亮,突然成了撑着他不让意识彻底沉下去的执念。
“还活着,气息微弱,星能几乎耗尽,脊椎断裂,脏腑受损严重。”
裁决队的队长俯身检查片刻,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抬手示意队员,“带上,回收尸体和神器,提纳米,任务完成,跟我们走一趟。”
两名队员上前,抓起后小羿的胳膊。
破损的皮肉被再次撕裂,疼得他浑身痉挛。
他能感觉到自己被拖拽着离开废墟。
地面的碎石磨着后背的伤口,每一寸都像是在凌迟。
可脑海里反复闪过的,是嫦小娥期待的眼神,还有传送姬小希时,托她转告给嫦小娥的那句“后小羿哥哥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不能死……
家乡的梅花,快开了。
他还没回去陪小娥看梅花,还没带她去看远方的风景,还没兑现那些承诺。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一股温暖的金色光晕突然出现,将后小羿包裹。
金色光晕非常温软,像家里院中的梅枝上落的暖阳。
后背凌迟般的痛感慢慢消解,碎石嵌进皮肉的刺痒褪去大半,连断裂脊椎处的剧痛都轻了些,像是有千万缕细弱的暖流顺着骨缝往里渗。
后小羿沉在黑暗里的意识被这股暖意拽回一丝清明,半只耷拉的眼睫颤了颤。
他能隐约看见光晕泛着细碎的金芒,像揉碎的星光贴在皮肤上,连浑身破损的皮肉都在慢慢收紧,不再往外渗血。
“什么东西?!”
抓着后小羿胳膊的裁决队队员猛地惊呼。
话音未落,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弹开,踉跄着撞在旁边的断墙上,星能战甲的臂甲都磕出了裂痕。
提纳米刚站起身,见这变故瞳孔骤缩,脸上的狰狞僵在半空,贪婪瞬间被忌惮取代,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这……这是什么星能波动?他不是星能耗尽了吗?”
裁决队队长眉头紧锁,抬手按住腰间的武器,目光死死盯着那团金色光晕:“不对劲,检测到他体内的星能浓度正在急剧上升,戒备!”
光晕中,后小羿浑身还在轻微痉挛。
他的意识依旧昏沉,却能清晰感觉到那股暖意正顺着四肢蔓延。
枯竭的星能在缓慢复苏,像濒死的溪流遇上春雨,细弱却执拗地流淌着。
脑海里的画面愈发清晰。
嫦小娥拽着衣角的小手温软,梅树下,她仰着的脸沾了点细碎的花瓣,月光落在她清亮的眼睛里,像盛着半盏星光。
“哥哥,花开后一起去看好不好?”
嫦小娥的声音比之前更真切,裹着光晕的暖意钻进心里。
后小羿想抬手,胳膊依旧沉得像灌了铅。
掌心处不知何时泛起微弱的金芒,和周身的光晕缠在一起,慢慢汇聚成一道纤细的光带。
光带每亮一寸,周身的光晕就浓一分。
连周围空气中飘散的星能余波,都在往光晕里汇聚。
“不对!他要突破!这不可能!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突破!”
提纳米眼睛骤然亮了,贪婪压过了忌惮,猛地往前冲了两步,抬手就想往光晕里抓,“快!拦住他!别让他继续突破!”
裁决队队长脸色一沉,指尖亮起银芒,一道锋利的星能刃朝着光晕劈去,却在触到光晕边缘的瞬间被弹开。
星能刃撞在断墙上,溅起一片碎石。
两名队员也跟着上前,星能战甲的炮口对准光晕。
“轰!!!”
轰鸣声响彻废墟。
可炮弹落在光晕上,只泛起一圈圈金芒涟漪,连半点裂痕都没留下。
光晕退去,后小羿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御级一星的气息一闪而过。
弯弓。
射箭。
“轰!!!”
惨叫声响起。
裁决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