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尔马战舰在黑暗逼仄的糖果矿道中艰难穿行,引擎的嗡鸣在封闭的空间里被放大,混合着船体刮擦矿壁的刺耳噪音,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照明灯投射出的光柱在前方无尽的黑暗中摇曳,映照出矿道内光怪陆离的景象——墙壁是由压实的饼干和糖块构成,偶尔能看到镶嵌其中的、早已失去光泽的糖果结晶,如同废弃的宝石。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糖粉的甜腻和一股若有若无的霉味。
苏青鸢在乔巴的紧急处理和蕾玖提供的杰尔马高效营养剂帮助下,终于从半昏迷中悠悠转醒。经脉依旧传来阵阵抽痛,魔力源泉近乎干涸,但至少意识恢复了清明。她靠在冰冷的金属舱壁上,感受着船只的颠簸,青藤见闻色如同受伤的触角,小心翼翼地向外延伸。在这纯粹由食物构成的地下世界里,她的感知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和干扰,只能模糊地感觉到矿道的蜿蜒曲折,以及后方远处那些紧追不舍的、属于小型霍米兹的混乱灵魂波动。
“你感觉怎么样?”罗宾关切地问道,递过来一杯温水。
“还好……死不了。”苏青鸢接过水,声音有些沙哑,“只是短时间内,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 她苦笑着感受了一下体内空荡荡的魔力回路。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索隆抱着刀,靠在对面舱壁上,难得地肯定了一句。若非她关键时刻干扰斯慕吉,他们可能已经变成果汁了。
路飞坐在角落,罕见地沉默着,只是不停地用手压着草帽,目光死死盯着通道前方,仿佛要穿透这无尽的黑暗,直接看到山治所在。娜美和乌索普紧张地监测着杰尔马提供的简易雷达屏幕,上面代表追击者的红点正在稳定地逼近。
“这样下去不行!”弗兰奇看着能量读数,“我们的速度因为矿道狭窄和摩擦在降低,它们很快就能追上!而且主能源只剩百分之三十,撑不了多久了!”
伊治冰冷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根据矿道结构扫描,前方三点七公里处有一个相对开阔的废弃中转站。我们可以在那里进行短暂休整,并……解决掉尾巴。” 他的话语中透着一丝杀意。
“解决?怎么解决?”乌索普紧张地问。
“杰尔马的战士,并非只有战舰。”蕾玖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果然,当杰尔马战舰冲出矿道,驶入一个如同巨大溶洞、由各种硬化糖浆和巧克力形成钟乳石的中转站时,战舰侧舷打开,数十名穿着标准战斗服、手持能量武器的克隆人士兵鱼贯而出,动作整齐划一,悄无声息地占据了有利地形。
紧随其后,那些如同蜜蜂般大小的追击霍米兹——主要是由硬糖构成的“糖蜂”和粘稠糖浆组成的“糖浆怪”——也涌入了中转站。
“开火。”伊治简洁地命令。
刹那间,能量光束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霍米兹群!克隆人士兵的射击精准而高效,糖蜂被纷纷击碎,糖浆怪被高能光束蒸发。战斗短暂而激烈,很快,追击的霍米兹便被清理一空,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糖渣和焦糊味。
“呼……暂时安全了。”乌索普松了口气。
然而,众人的心情并未放松。行踪已经暴露,big mom的势力随时可能从其他入口包围这里。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离开地下的路,并且联系上山治。”娜美焦急地说。
“联系?”伊治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你们以为山治现在能自由活动吗?他此刻应该被严密‘保护’在蛋糕城堡的特定区域,等待着茶会的开始。”
“那怎么办?!”路飞猛地站起。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仔细感知的苏青鸢,突然睁开了眼睛,虚弱但肯定地说道:“这附近……有别的‘声音’。”
众人一愣,看向她。
“不是霍米兹……是人的声音,很微弱,很小心……在那个方向。”她指向中转站一侧,一条被巨大、融化的巧克力钟乳石半掩着的、更小的岔道。
“人的声音?”罗宾若有所思,“是蛋糕岛的居民?还是……”
“可能是‘反抗者’。”蕾玖突然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平静地解释:“万国并非铁板一块。总有一些人,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活在妈妈的恐惧统治之下。他们通常会躲藏在一些废弃的、不被注意的角落。”
反抗者?这个词让草帽一伙精神一振。
“过去看看!”路飞毫不犹豫地就要往那条岔道冲。
“等等!”伊治阻止道,“身份不明,风险无法评估。”
“留在这里风险更大!”路飞反驳,“而且,他们可能知道山治在哪里!”
最终,决定由路飞、索隆、娜美(负责沟通)、罗宾(负责分析)以及蕾玖(或许能凭借杰尔马的身份获取一些信任)前往探查,苏青鸢、乌索普、乔巴、弗兰奇和布鲁克留守战舰,伊治负责整体警戒。
五人小心翼翼地钻入那条狭窄的岔道。岔道内更加昏暗潮湿,脚下是粘稠的糖浆淤泥。前行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交谈声和……烹饪的香气?
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一个隐蔽的、由巨大空心糖果构成的洞穴出现在眼前。洞穴中央生着一堆用废弃饼干点燃的篝火,上面架着一口锅,里面正咕嘟咕嘟地煮着什么东西。七八个衣着朴素、面带菜色但眼神警惕的人正围坐在火堆旁。看到突然闯入的路飞等人,他们立刻惊慌地站起,拿起了身边简陋的武器——主要是厨刀和擀面杖。
“你们是谁?!”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紧张地喝道,他看起来像个面包师。
“我们没有恶意!”娜美立刻举起双手示意,“我们是从外面来的,想找一个人!”
“外面来的?”面包师狐疑地打量着他们,目光在蕾玖那显眼的杰尔马战斗服上停留了很久,充满了不信任。
罗宾上前一步,用温和的语气说道:“我们在找文斯莫克·山治,你们听说过他吗?”
听到山治的名字,那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相互交换着眼神,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同情?
“你们……是山治先生的朋友?”一个年轻的、脸上带着雀斑的女孩怯生生地问道。
“没错!我们是他的伙伴!”路飞立刻大声道,“我们是来带他回家的!”
“伙伴……”面包师喃喃道,眼中的警惕稍稍减少了一些,他叹了口气,“山治先生……他是个好人。他偷偷给我们这些躲在这里的人送过食物,还教我们怎么做更好吃……他说,食物应该是给人带来幸福的东西。”
通过面包师断断续续的叙述,路飞他们了解到,这些人是原本蛋糕岛上的一些平民和低级霍米兹管理者,因为无法忍受big mom的暴政和随时可能被抽走灵魂的恐惧,在一些同情者的帮助下逃到了地下。山治在被迫准备茶会菜单期间,偶然发现了他们,并一直在暗中接济。
“山治先生现在被关在蛋糕城堡西侧的‘调味料塔’里,”面包师提供了关键信息,“那里是专门为茶会准备食材的地方,守备非常森严。他……他看起来很不开心。”
“调味料塔……”娜美牢牢记住这个名字。
“你们能帮我们进入城堡吗?或者告诉我们怎么接近调味料塔?”罗宾追问。
面包师摇了摇头:“进入城堡几乎不可能,到处都是霍米兹卫兵和监控蜗牛。不过……我知道一条废弃的通风管道,可以通到调味料塔附近的一个储藏室。但那里面很危险,有很多喜欢甜味的‘糖蚁’霍米兹聚居。”
就在这时,洞穴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负责放哨的抵抗者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不好了!巡逻的‘饼干士兵’朝这边来了!可能是被刚才地面的战斗惊动了!”
众人脸色一变。
“快!跟我们走!我知道另一个隐蔽点!”面包师急忙说道。
情况紧急,路飞等人只好跟着抵抗者们迅速撤离了这个糖果洞穴,沿着另一条更加隐蔽、错综复杂的矿道转移。在转移过程中,蕾玖似乎对抵抗者的存在和山治的行为感到有些意外,沉默地跟在后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经过一番七拐八绕,他们来到了另一个更小的、散发着浓郁奶酪发酵气味的洞穴。暂时安全后,面包师将通风管道的具体入口位置告诉了娜美。
“谢谢你们!”路飞郑重地向抵抗者们道谢。
“请……请一定要救出山治先生!”那个雀斑女孩鼓起勇气说道,眼中含着泪水,“他是不一样的!”
带着沉重而迫切的心情,路飞一行人迅速返回了杰尔马战舰。
得知了山治的具体位置和可能的潜入路径,行动计划立刻被制定。由路飞、索隆、娜美、罗宾、弗兰奇(负责机械支援和可能需要的暴力突破)以及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的苏青鸢(她的感知在复杂环境中至关重要)组成潜入小队,通过抵抗者提供的通风管道潜入蛋糕城堡,前往调味料塔。乌索普、乔巴、布鲁克留守杰尔马战舰,与伊治和蕾玖一起,作为接应和必要时制造混乱的策应。
时间紧迫,茶会近在眼前。潜入小队没有耽搁,在抵抗者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了那个隐藏在巨大发酵奶酪桶后面的通风管道入口。管道内部狭窄、黑暗,布满了粘稠的糖垢和灰尘,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料和发酵物混合的刺鼻气味。
一行人屏息凝神,在管道中艰难爬行。苏青鸢强忍着不适,将青藤见闻色收缩到最小范围,如同最精细的雷达,探查着前方的情况,避开那些成群结队、个体实力不强但数量庞大的糖蚁霍米兹。
不知爬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并且传来了熟悉的、富有节奏的……切菜声?以及……淡淡的烟草味?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种刀工和烟草味……
路飞第一个忍不住,加快了速度,猛地从管道出口(一个位于储藏室高处的通风栅栏后)探出头去。
只见下方是一个堆满了各种香料桶和食材的储藏室。在房间中央的灯光下,一个熟悉的、穿着黑色西装的金发背影,正背对着他们,娴熟地挥舞着厨刀处理着面前的食材。他的动作依然优雅,但背影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和……孤独。旁边的工作台上,放着一杯早已冷掉的红茶,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山治!!!”
路飞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和哽咽,大喊了一声。
那个背影猛地一僵,手中的厨刀“哐当”一声掉落在案板上。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来。
映入路飞和随后探出头的伙伴们眼中的,是那张他们无比思念的脸。依旧俊美,但眉宇间笼罩着化不开的阴郁,下巴上甚至冒出了些许青色的胡茬,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震惊、难以置信、痛苦、挣扎,还有……一丝深藏却无法完全掩盖的,如同火星般一闪而过的惊喜。
“路飞……娜美桑……罗宾酱……索隆……弗兰奇……还有……青鸢?” 山治的声音干涩而沙哑,仿佛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伙伴们,仿佛置身于一个不敢奢求的梦境,手中的香烟无声地滑落。
重逢的喜悦还未涌上心头,便被残酷的现实和山治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苦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