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曦派去监视“金玉满堂”和柳家侄子的人,很快传回了消息。
那个柳家侄子果然是个纨绔,嗜赌成性,且嘴风不严。在赌坊输钱后,几杯黄汤下肚,便忍不住吹嘘起来,言语间透露出其叔父(柳侍郎)如何权势滔天,能帮人“平事”、安排官职,甚至暗示与某些江湖帮派也有交情,可以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麻烦。
虽然只是零碎的醉话,尚不能作为直接证据,但已经让梵曦看到了希望。她吩咐那两人继续盯着,务必找到更确切的证据,比如他与赌坊背后人物接触的实证,或者他利用柳家权势为非作歹的具体事例。
处理完这些,梵曦感到一阵疲惫。连续多日的筹谋与精神紧绷,让她有些心力交瘁。
这日天气晴好,阳光透过窗棂洒入殿内,带来几分暖意。梵曦心血来潮,吩咐宫人在庭院中的梅树下摆上软榻、茶点,她想晒晒太阳。
初春的阳光温暖而不炙热,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梵曦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梅花冷香,耳边是偶尔传来的鸟鸣,难得的静谧时光。
她知道玄隐就在附近,或许在殿檐的阴影下,或许在假山的缝隙里。她没有刻意去感知他的具体位置,只是享受着这份因为有他在而莫名安心的宁静。
许是阳光太暖,许是连日疲惫,她竟真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微凉的春风拂过,带着些许寒意,让她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蹙起了眉。
就在她感觉有些冷,即将醒来时,一件还带着体温的、质地柔软的玄色外袍,极其轻柔地覆盖在了她的身上。
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重,仿佛怕惊扰了她的安眠。
那外袍上,带着独属于他的、清冽而干净的气息,混合着一丝极淡的、无法完全洗去的血腥气,如同最有效的安神香,瞬间驱散了那点寒意,将她重新包裹在温暖与安宁之中。
梵曦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没有睁开眼,但唇角却无法控制地,微微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小的、甜美的弧度。
她继续“沉睡”着,感受着那件外袍带来的、源自于他的温暖,如同被一个无形的怀抱轻轻拥着。
原来,他这个木头,也有如此细心体贴的一面。
玄隐站在软榻旁,看着公主在阳光下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让她看起来褪去了所有的棱角与算计,纯净美好得不似凡人。
他的心跳得很快,如同擂鼓。刚才看她瑟缩,他几乎是未经思考,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袍为她盖上。此刻,看着她盖着自己的衣服安然入睡,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罪恶感与巨大满足的情绪,充斥着他的胸腔。
他明知这是僭越,是大不敬。
可是……他无法控制。
他只想她暖和一点,睡得安稳一点。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如同最忠诚的守卫,为她遮挡着偶尔掠过的不合时宜的微风,目光贪婪地、却又充满克制地流连在她脸上,将这一刻的静谧与美好,深深镌刻在心底。
阳光缓缓移动,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落满花瓣的青石板上。
岁月静好,仿佛所有的阴谋与危险,都暂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