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合上书，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与茫然：
“北地苦寒，风沙漫天……听说那里的冬天，能冻掉人的耳朵。玄隐，你去过北地吗？”
玄隐沉默了一下，答道：
“卑职……未曾。”
“是吗……”
梵曦抬眼看他，目光清澈，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那若是有一天，本公主要去那苦寒之地，你会跟着去吗？”
这个问题，远比之前的任何试探都更加直白，更加尖锐。
玄隐猛地抬头，看向她，眼中是无法掩饰的震惊与……痛色。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在暗示和亲之事已成定局？还是在……试探他的忠心？
他的心乱了。守护公主是他的使命，无论她去往何方，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亦会随行。可“跟着去”这三个字，从她口中问出，却带着一种令他心悸的、不同寻常的意味。
“卑职的职责，是护卫公主。”
他避重就轻，选择了一个最稳妥，也最符合身份的答案。
梵曦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却依旧感到一丝细微的失望。她逼近一步，将他堵在书架与自己之间，空间瞬间变得逼仄起来。清冷的“松风竹露”香气混合着她身上特有的少女馨香，强势地包围了他。
“只是职责吗？”
她仰头看着他，目光灼灼，不容他回避。
“玄隐，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玄隐被迫与她对视。她的眼睛很美，如同浸在寒潭中的星子，此刻却燃烧着炽烈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毁。他能看到她眼底深处那不容置疑的坚持，以及一丝……他不敢深究的期待。
“我……”他张了张嘴，那个“是”字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承认只是职责，便是抹杀了他心底那不见天日的痴念。
可若是否认……
就在他心神激荡，几乎要失控的边缘，藏书阁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和谈话声，由远及近。
“听说九皇妹今日难得来了藏书阁，本皇子倒要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一个略带轻佻的年轻男声响起。
是三皇子梵阙！他素来与二皇姐交好，性情浮躁，最爱凑热闹。
玄隐眼神一凛，几乎是本能地，身形一动，便要如往常般隐匿消失。
然而，梵曦却快他一步，猛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手很小，很软，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牢牢地箍住了他。
“别动。”她低声命令，目光锐利地看着他，“就站在这里。”
玄隐浑身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公主这是要做什么？要让三皇子看到他们单独在此，举止……“亲密”？（虽然只是她抓着他的手腕）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三皇子与随从交谈的具体内容。
玄隐手腕处的皮肤如同被火焰灼烧，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温热与柔软，这触感比任何刀剑加身都让他感到恐慌。他试图挣脱，却又不敢用力，怕伤到她。
“公主……”他压低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与恳求，“不可……”
梵曦却不为所动，甚至将他的手抓得更紧。她的目光紧紧锁住书架尽头即将出现人影的拐角，唇角噙着一丝冰冷的、近乎残忍的笑意。
她就是要将玄隐逼到台前，就是要打破他永远躲在暗处的习惯。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九公主梵曦身边，有这么一个沉默寡言、却不容忽视的暗卫。她要断了他所有退缩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