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乌鲁木齐的万家灯火，在天山阁顶楼包厢的落地窗外，织成了一片璀璨的星河
但这片曾经在他们眼中代表着财富和欲望的繁华夜景，此刻在王中军、于东、王田三人的眼中，却只剩下无尽的讽刺和冰冷
包厢里，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那瓶价值不菲的黑桃A香槟静静地躺在冰桶里，瓶身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就像三位大佬此刻冰凉的心
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只是瘫坐在沙发上，像三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墨云离开时带来的那种窒息般的压迫感，依旧盘踞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或许是两个小时
王中军缓缓地，用一种极为僵硬的动作，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雪茄
他摸索了半天，才用颤抖的手将雪茄点燃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中，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终于打破了这令人发疯的死寂
于东和王田像是被惊醒了一般，齐齐看向他
他们这才发现，就在这短短的一两个小时里，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华谊掌门人，两鬓竟然增添了无数肉眼可见的银丝
他仿佛在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
“老王……”于东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
王中军摆了摆手止住了咳嗽，他将雪茄夹在指间看着那袅袅升起的青烟，眼神空洞而迷茫
“你们……怎么看？”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
于东和王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苦涩和绝望
王田惨笑一声，拿起桌上那瓶一直没开的香槟直接拧开，也不用杯子，就这么对着瓶口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酒液顺着他的喉咙滑下，却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快感，反而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还能怎么看？”
他放下酒瓶，抹了把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我们现在就是砧板上三块肉，是被人清蒸还是红烧，全看人家心情，我们有说不的资格吗？”
他的话，粗俗，却无比真实
于东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一拳砸在身前的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不甘心！”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博纳是我于东一手一脚打下来的江山，从一个小小的发行公司，做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花了二十年！”
“现在，他一句话，就要我拱手相让？凭什么！”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的咆哮
王中磊在一旁听着也感同身受，眼眶都红了：“就是，我们华谊也是，我跟我哥，从一无所有到今天，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凭什么他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就能这么欺负人！”
“凭什么？”
一直沉默的王中军，忽然冷笑了一声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情绪激动的于东和自己的弟弟
“就凭他手里的那些东西，能让我们把牢底坐穿！”
“就凭他一句话，能让华尔街的黑石基金，把一个几十亿身家的刘明远，在一夜之间打成飞灰！”
“就凭他刚才那句话，在国外丢个人很容易！”
王中军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于东和王中磊的心上
于东的愤怒瞬间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
王中磊也瞬间哑火，脸上的愤恨变成了深深的恐惧
是啊……
凭什么？
就凭人家拥有可以随时随地，用一百种方法让他们从物理上或者社会上消失的力量
在这种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不甘、愤怒、委屈，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笑
“老于，老王”
王中军掐灭了雪茄看向另外两人，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挣扎，只剩下一种认命的平静
“我们……没得选了”
他缓缓地说出这五个字，仿佛抽干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于东闭上了眼睛，痛苦地向后靠在沙发上，不再说话
王田则又拿起酒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和他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液体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没得选了
这四个字，像一道最终的判决，宣告了他们命运的结局
王中军看着两位老朋友，也是老对手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
他们斗了半辈子，争了半辈子
为了项目，为了档期，为了艺人，明争暗斗，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都曾以为，自己是这个行业的王者，是制定规则的人
却没想到，到头来，他们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三颗棋子，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主宰
“臣服……”王中军喃喃自语，咀嚼着这个屈辱的词汇
“他要的，不仅仅是我们的公司”
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凉：“他要的，是我们这三面旗帜”
于东和王田闻言，都睁开了眼睛，看向他。
“华谊、博纳、光线，我们三家，是这个圈子里旧时代的象征”
王中军缓缓分析道：“他把我们三家一口吞下，就等于向整个行业宣告旧的时代结束了”
“从今往后，华夏娱乐圈只有一个王”
“他这是要……君临天下”
听完王中军的分析，于东和王田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他们终于明白，墨云的野心，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他不是要钱，也不是要报复
他要的，是整个行业的绝对统治权！
而他们三家，就是他用来祭旗的最好祭品
想通了这一点，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都转化为了深深的无力感
跟这样的人物作对，他们从一开始就输了
输得体无完肤，输得毫无悬念
“那……就这么定了？”王田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降了？”
王中军没有立刻回答，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解锁屏幕，调出了自己家人的照片
照片上，他的妻子和一双儿女笑得灿烂
他看了许久许久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另外两人，眼神中已经是一片决然
“降”
“跪着生，总比站着死强”
“至少，我们还能保住家人，保住这条命”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哪怕是当他的一条狗，也得先活下去”
说完，他不再犹豫直接站起身走到了包厢的角落，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张启明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张总吗？”王中军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谦卑
“我是王中军”
“我们……我们商量好了”
“我们愿意……”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那个足以改变整个华夏娱乐圈格局的词
“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