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是你在太后面前会错了意,表错了情,惹了太后不快!
要么就是此事从根子上就是子虚乌有!是你为了在府中立足,
压过你母亲和慧容,自己编造出来抬高身价的谎言!如今眼看拖延不下去,
纸包不住火了,便拿国丧当借口来搪塞于我!是不是这样?!
你说!”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就是真相,怒气更盛,
指着骆静的鼻子,厉声斥骂,声音大得几乎要掀翻房顶:“信口雌黄!
愚弄为父!你将为父、将整个侯府当猴耍吗?你可知若是误传太后懿旨,
甚至是假传消息,该当何罪?!这是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的!
简直岂有此理!无法无天!”书房外的廊下,虽无下人敢靠近偷听,
但侯爷那毫不压抑、充满愤怒的咆哮声,却如同长了翅膀一般,
穿透厚重的门板,清晰地传了出去,飞遍了侯府大大小小的角落!
“听说了吗?侯爷在外书房大发雷霆!斥责大小姐呢!”
“说是大小姐之前说的太后赐婚是假的!根本就没那回事!”
“我就说嘛,天大的馅饼哪能那么容易就掉她头上?肯定是她为了压夫人和表小姐一头,
自己编出来唬人的!”“这下可好,牛皮吹破了,惹得侯爷震怒!
看她还怎么嚣张!”“还以为真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
原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流言蜚语,如同致命的瘟疫,
以惊人的速度在侯府的下人房中蔓延开来。那些之前因“赐婚”消息而对骆静毕恭毕敬、
甚至带着几分巴结讨好的仆役下人们,态度悄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眼神中的敬畏和热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轻视、
鄙夷,甚至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嘲讽。而这世态炎凉、
跟红顶白最直接、也最刻薄的体现,首先便落在了文绣院的日常用度上,
尤其是——伙食。往日的饭菜,虽谈不上多么精致奢华,
但也是按时按点,热汤热饭,菜品搭配也算均衡,是符合侯府嫡长女份例的规格。
然而,自骆静从书房回来那日下午起,送来的饭菜就开始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送饭的时间,开始变得不准时,常常比往常推迟大半个时辰,
饭菜送到时早已没了热气,温吞吞的,让人毫无食欲。
盛菜的碗碟,也不再是往日那些细瓷官窑的器皿,换成了些略显粗糙、
甚至有细微缺口的普通碗碟。再看菜品,更是敷衍得令人心寒:米饭有些发硬,
似是陈米;所谓的荤菜,只见零星的几块肥多瘦少的肉片,
浸泡在浑浊厚重的油汤里;素菜则油重盐多,颜色发黄发暗,
甚至偶尔能在菜叶间看到未曾摘净的老叶或是不该出现的……小虫。
分量也肉眼可见地“缩水”了,仿佛文绣院突然多了几张要吃饭的嘴。
秋月看着桌上那碗明显火候过了、泛着黄黑色、令人毫无食欲的炒青菜,
气得眼圈发红,浑身发抖,一把将食盒盖子重重合上,发出“哐”的一声响!
“小姐!他们……他们太欺负人了!这分明是看人下菜碟!
看侯爷发了火,就敢如此作践您!我……我这就去大厨房找那起子黑心烂肝的婆子理论去!”
秋月说着,转身就要往外冲。“站住。”骆静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没有任何怒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秋月脚步顿住,
回过头,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姐!难道就任由他们这么欺负吗?
这饭……这饭怎么能吃啊!”骆静的目光扫过桌上那不堪入目的饭菜,
神色平静无波,仿佛看的不是自己的餐食,而是一件与己无关的物事。
她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天。父亲的势利凉薄,下人的见风使舵,
捧高踩低,她前世领略得足够深刻,早已不再抱有幻想。
“理论?”骆静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理论有何用?
与那些捧高踩低、鼠目寸光之人争执,不过是徒增口舌是非,
降低自己的身份,让他们看更多的笑话。他们今日敢如此,
便是认准了父亲的态度。你此刻去闹,除了将事情闹大,
让更多人看文绣院的笑话,还能得到什么?一顿或许能好上一两天的饭菜?
然后呢?”秋月语塞,但依旧不甘心:“可是……小姐,
难道我们就一直吃这样的猪食吗?”“自然不会。”
骆静语气转冷,“但解决之道,不在于逞一时口舌之快。
秋月,你去把我们院里的账本拿来,仔细查一查,近一个月来,
我们为了打点大厨房上下,包括采买、管事、厨娘、乃至送饭的粗使婆子,
零零总总,一共花了多少银钱?”秋月很快拿着账本回来,
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嘴唇都在哆嗦:“小姐……奴婢粗粗算来,
这一个月,光是明面上赏给大厨房各处的银钱,加起来竟有近二十两了!
这还不算年节时额外送去的节礼!可……可换来的就是这些连下人房都不如的东西!
他们……他们简直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二十两银子!
对于月例有限、且需要暗中打点、培植势力的骆静而言,这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却养出了这样一群趋炎附势、毫无信义可言的奴才!依靠大厨房,
不仅浪费银钱,更将自身的饮食安危交到了这些可能心怀恶意、
随时可能被收买之人的手中,是愚蠢至极的行为。必须改变,
刻不容缓。她唤来心腹孔嬷嬷,屏退了左右,只留她们二人在内室。
骆静压低声音,语气凝重而坚定:“嬷嬷,如今这府中的情势,
您也亲眼看到了。大厨房那边,人心叵测,已是彻底指望不上了。
继续由他们拿捏饮食,非但受气,更恐有性命之忧。
我想……在咱们文绣院内,自己设一个小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