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下立判!
白慧容那副气急败坏、口不择言、状若疯妇的失态模样,
与倩倩姑娘这楚楚可怜、据理力争、我见犹怜的姿态,形成了再鲜明不过的、残酷到极点的对比!
席间顿时响起一片再也压抑不住的、如同潮水般蔓延开的议论声,鄙夷、嘲讽、幸灾乐祸、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尖,密密麻麻地刺向孤立无援、脸色惨白的白慧容。
“岂有此理!成何体统!” 嘉盛大长公主保养得宜的脸上,最后一丝勉强维持的礼节性笑容也彻底消失,面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她何等精明的人物,执掌公主府多年,什么龌龊伎俩没见过?岂会看不出这其中显而易见的猫腻?
白氏母女先是借慧明之手强行闯入,已是大为不悦,
如今又闹出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丑事,将她的宴会搅得乌烟瘴气,颜面何存?!
“白小姐!” 公主的声音冰冷如数九寒冰,带着皇室公主不容置疑的威严和震怒,清晰地传遍整个草坪,
“倩倩姑娘乃是本宫今日特意请来的贵客,献艺助兴,容不得你在此放肆污蔑,搅扰宴会!
你言行无状,冲撞贵宾,惊扰圣驾,简直丢尽了镇西侯府的脸面!来人!”
她厉声喝道,目光如电扫向一旁侍立的宫廷侍卫。
两名身着禁军服饰、膀大腰圆、面无表情的侍卫立刻应声上前,步伐沉稳,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不!不要!公主殿下!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陷害的!”
白慧容见侍卫逼近,彻底崩溃,理智尽失,她疯狂地挣扎着,尖利的指甲在空中胡乱挥舞,涕泪横流,妆容花成一团,形同疯妇,口不择言地嘶喊,
“是她!是骆静!一定是她这个扫把星!是她嫉妒我!是她设的局!她想害死我!公主!您要明察啊!”
骆静依旧端坐于席上,身姿如松,连衣袂都未曾晃动分毫。
她纤长的手指稳稳地端着那盏早已微凉的雨过天青瓷茶盏,眼帘低垂,
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恬静的阴影,仿佛周遭这场因她而起的、足以毁灭一个闺秀所有前程的喧嚣风暴,与她毫无干系。
然而,在那平静无波的表面下,心中却是一片冰封的、带着讥诮的冷笑。
陷害?没错。
不过是借力打力,将你们母女处心积虑为我准备的这份“撞衫”大礼,原封不动地、加倍奉还给你们自己罢了。
这众目睽睽之下、颜面扫地的滋味,这从天坠入深渊的绝望,可还……酣畅淋漓?
白氏眼见女儿如同小鸡仔般被两名孔武有力的侍卫一左一右架住胳膊,
就要拖离现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连滚爬爬地扑到主位前,
“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额头撞击在草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哭喊声凄厉:
“公主息怒!公主开恩啊!容儿她年纪小,不懂事,是一时气糊涂了,才会口不择言!
冲撞了殿下,惊扰了贵客,千错万错都是臣妇教女无方的错!臣妇代她向殿下赔罪!向倩倩姑娘赔罪!
求殿下看在侯爷、看在臣妇多年尽心伺候老夫人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吧!求求您了!”
公主厌烦地瞥了她一眼,连话都懒得再多说一句,只冷漠地挥了挥手,如同驱赶苍蝇一般:
“侯夫人教女无方,纵女行凶,惊扰宴会,也一并‘请’回去,好生闭门思过吧!”
最终,白氏母女二人,在一片或明或暗的鄙夷、嘲讽、
幸灾乐祸的目光洗礼下,如同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地被侍卫“请”出了这片她们费尽心机、
甚至不惜借助僧人之力才得以踏入的、象征着顶级权势圈子的草坪宴会。
她们所有的野心、算计和骄傲,在这一刻,彻底沦为了全京城笑柄。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千层浪,但也随着肇事者的离场而迅速平息。
倩倩姑娘在公主的温言安抚下,拭去泪水,重新整理了妆容,
随着乐师再次奏响的丝竹之声,翩然起舞,献上了一支名为“瓶口舞”的精妙绝技。
只见她足尖轻点,竟跃上一张特意放置的、瓶口仅容一足的玉壶之上,身姿轻盈如燕,
飘逸若仙,在极其有限的方寸之地旋转、腾挪、下腰,舞姿曼妙灵动,惊险绝伦,却又始终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优雅,
技艺之高超,令人叹为观止,瞬间将方才有些低迷的宴会气氛重新引爆,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
骆静静静地观赏着场中那惊艳的舞姿,目光沉静。
心中却如明镜般雪亮。
这位倩倩姑娘,恐怕也绝非寻常意义上的舞伎。
她适才的表现,应对得体,不卑不亢,既能完美执行“撞衫”任务,
给予白慧容致命一击,又能在事后用如此高超的舞技挽回宴会颜面,甚至更添光彩,
让公主即便心知肚明,也无从迁怒,反而要承她这份“救场”之情。
这般心计与能力,绝非普通伶人所有。
看来,这亦是雍王殿下早已布下的一步暗棋,一石二鸟,既彻底粉碎了白氏母女的阴谋,又顺势在公主身边埋下了一颗棋子。
白氏母女那点自以为是的算计,在绝对的力量碾压和更为精妙深远的谋划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可笑至极。
这场她被迫卷入的宴席,她们输得一败涂地,而真正的博弈,或许才刚刚开始。
白氏母女引发的闹剧如同夏日骤雨,来得猛烈,去得也迅疾。
宴会在倩倩姑娘惊艳四座的“瓶口舞”后,气氛逐渐重回正轨,甚至因这小小的波折与后续的精湛表演而显得更加热烈。
丝竹悠扬,觥筹交错,宾客们似乎刻意忘记了方才的不快,言笑之声愈发酣畅。
酒过三巡,宴至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