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虎一伙人退走后,苏家众人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但新的难题立刻摆在了面前——如何治疗那个汉子的恶疮?
李慧心将女儿拉到一边,焦急地低语:“晚晚,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娘哪里会治什么恶疮?那疮看着就吓人,万一治坏了,那些人岂能善罢甘休?”
苏晚晚握住母亲冰凉的手,安抚道:“娘,您别慌。我们不需要真的精通医术,只要……看起来有效就行。”她目光扫过周围荒凉的野地,“我记得您以前教过我认几种清热解毒的草药,比如蒲公英、马齿苋之类的,这附近或许能找到。我们用草药捣碎了给他外敷,至少能起到些清洁、缓解的作用。”
李慧心是护士出身,基本的卫生和护理常识是有的,也知道一些常见草药的粗略功效。听女儿这么一说,她略微定了定神:“话是这么说,可他那个疮看起来已经化脓了,光靠草药恐怕……”
“娘,”苏晚晚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我……我还有点之前藏的……一种很好的外伤药粉,效果很好,混在草药里,一点点,应该看不出来。”
李慧心猛地看向女儿,眼中再次充满了震惊。又是那种神秘的东西!她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用力回握了一下女儿的手:“千万小心!”
事不宜迟,李慧心立刻对王大虎那边说道:“这位壮士的疮需要尽快处理。麻烦给我找个干净点的瓦片或者石头,再弄点清水来。我去寻些能用的草药。”
王大虎见她们真的开始行动,脸色好看了些,示意一个同伙去准备东西。
李慧心带着苏晚晚,在土坡附近仔细寻找。运气不错,果然找到了一些蒲公英和几株叶片肥厚的马齿苋。苏晚晚趁母亲专心采摘、背对着自己的时候,迅速从冰箱空间中“取”出了一小撮云南白药粉(她记得家里药箱有),用一小片干净的油纸包好,紧紧攥在手心。
回到临时歇脚处,王大虎的同伙已经找来一个破了一半但还算干净的瓦罐和少许清水。生疮的汉子(名叫赵四)坐在一块石头上,忐忑又期待地看着她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慧心身上。苏家众人担忧地看着,王大虎一伙则虎视眈眈。
李慧心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她先是用清水小心地清洗赵四手腕上的疮口。那疮口红肿溃烂,边缘发硬,中间已经化脓,散发着不太好闻的气味。清洗时,赵四疼得龇牙咧嘴,但强忍着没出声。
清洗完毕,李慧心将采来的蒲公英和马齿苋放在瓦片里,找来一块干净的石头,仔细地捣烂,形成绿色的草泥。在这个过程中,苏晚晚假装帮忙,巧妙地将手心里那一点点白色的药粉混入了草泥之中,迅速搅拌均匀。
“娘,这样行吗?”苏晚晚轻声问,递过搅匀的草药。
李慧心接过草泥,看着那绿中隐约透出的些许白色,心领神会。她将草药仔细地敷在赵四的疮口上,然后用一块干净的旧布条包扎好。
“好了,”李慧心直起身,对王大虎和赵四说道,“这草药有清热解毒、消肿排脓的功效。敷上后会有些清凉感,疼痛应该能缓解一些。切记,伤口不能沾水,布条也要保持干净。明日此时,我再看看情况,换一次药。”
她的语气平和专业,动作也干净利落,无形中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赵四敷上药后,果然感觉伤口处传来一阵明显的清凉,原本火辣辣的疼痛感顿时减轻了不少。他惊讶地活动了一下手腕,脸上露出喜色:“嘿!真没那么疼了!嫂子,你这药神了啊!”
王大虎见状,紧绷的脸色也彻底缓和下来,他冲着李慧心抱了抱拳,语气也客气了不少:“行!嫂子是有真本事的!我王大虎说话算话,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以后在这队伍里,有啥麻烦,尽管吱声!”
一场危机,终于彻底化解。苏家保住了被褥,甚至还意外地获得了这伙凶徒一个模糊的“承诺”。虽然这承诺未必可靠,但至少短期内,他们不敢再来找苏家的麻烦。
李慧心暗暗松了口气,对王大虎点了点头,便带着女儿回到了自家休息的地方。
苏家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尤其是苏明远,他看着妻子,眼神复杂,既有感激,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一直以为妻子只是个温婉的内眷,没想到在关键时刻,竟有如此胆识和……“医术”?
赵氏凑过来,难得地带了点讨好意味:“二弟妹,你真行啊!连那种恶疮都能治?你娘家不是做小生意的吗?咋还会这个?”
李慧心含糊地应道:“只是跟着老人认得几味草药,碰巧罢了。”
苏秀秀看着二婶,又看看苏晚晚,心里的疑惑更深了。她总觉得,二房自从流放后,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之前那个抱着发烧孩子的妇人,又怯怯地凑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两三块粗粝的、带着杂质的土黄色盐块。
“嫂子……”妇人将盐块递过来,脸上带着感激和恳求,“谢谢您……谢谢您之前提醒俺找郎中……俺娃喝了点草药水,好像好些了……俺没别的东西,这点盐……请您收下,算是……算是俺的一点心意。”
这盐块虽然粗糙,但在流放路上,却是极其珍贵的调味品和必需品。
李慧心愣了一下,看着妇人真诚而卑微的眼神,心中一软。她推拒道:“这怎么行?你快拿回去,给孩子……”
“嫂子,您就收下吧!”妇人执意将盐块塞到李慧心手里,“没有您,俺娃可能就……这点盐,不值啥,您千万别嫌弃!”说完,怕李慧心再推辞,赶紧抱着孩子跑回了自己的地方。
李慧心拿着那几块粗糙的盐,心里五味杂陈。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遵循了一个医者(护士)最基本的良知,说了句实话,却得到了如此真诚的回报。
苏晚晚看着母亲手中的盐块,轻声道:“娘,收下吧。这是您应得的。”
这一刻,苏晚晚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在这条充满苦难的路上,知识和善意,有时比拳头更有力量。
而母亲“神医”的名声越响,她们就越需要小心谨慎,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