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再也没有一点反驳的力气,连眼眶里的泪都像是流干了,只剩下满心的麻木。
她拖着僵硬的身子,一步一步挪到里屋,从碗柜里拿起一个洗得发白的粗瓷碗,指尖触到冰凉的碗沿时,才稍微回了点神,
可也只是片刻,下一秒她便攥紧碗,低着头,慢慢朝着门外挪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刺上,沉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只不过还没等她挪到门口,贾东旭的声音又追了过来,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计较:
“这个碗太小了!去换个大点的,能多要点菜!”
这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秦淮茹身上,让她心底瞬间泛起阵阵冷意。
她攥着碗的手紧了紧,冰凉的瓷面硌得指尖生疼,
这贾家还真是一脉相承的自私,贾东旭这话,竟和当初贾张氏还在院里的时,让她去傻柱家要东西的语气一模一样。
那时候贾张氏也总让她换大碗,还念叨着 “多要一口是一口,不吃亏”,如今贾东旭倒是把这点学了个十足。
她站在原地,后背绷得笔直,却连回头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咬着牙转身,重新走回里屋,把手里的小碗换成了一个边缘磕了缺口的大碗,
这碗是以前贾张氏特意留着,专用来去别家 “借” 东西的。
走出门外,冷风一吹,秦淮茹打了个寒颤,却隐约听见屋里贾东旭在教育棒梗,声音不算大,却字字落进她耳朵里:
“等你妈回来,就能吃上肉了。还有,她是你妈,以后不许直接叫她的名字,得懂规矩!”
听到这话,秦淮茹那颗早已冷透的心,像是被火星轻轻燎了一下,多少泛起了些微暖意。
她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贾东旭性子再暴戾,对棒梗的教育倒还拎得清,知道教孩子要孝顺,没把最基本的礼数丢了。
这份难得的清醒,让她刚才满肚子的委屈,似乎也淡了些。
可这暖意还没捂热心口,棒梗带着稚气却格外执拗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带着几分不服气的顶撞:
“我就叫!谁让她刚才不赶紧去给我要菜的!”
那稚嫩的嗓音像一把小刀子,精准地扎在秦淮茹刚暖起来的心上,瞬间将那点暖意割得粉碎。
她僵在原地,脚步再也迈不开,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自己拼尽全力护着、疼着的孩子,竟然能说出这么寒心的话,把她的委屈和为难全抛在脑后,只记着自己没及时拿到吃的。
这一刻,秦淮茹再也没有了半分去求人的勇气,也没有了支撑自己往前走的念想,手里的大碗仿佛有千斤重,沉得她几乎要握不住。
屋里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秦淮茹像被抽走了魂魄的牵线木偶,脚步机械地往前挪,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要往傻柱家的方向走。
直到站在傻柱家院门口,屋里传来李安国爽朗的笑声,那鲜活的动静才像针似的,轻轻扎了她一下,让她混沌的意识恢复了一丝生气。
可这丝清醒带来的不是勇气,而是更深的窘迫,
她怎么也没想到,李安国竟然也在。
一想到要让李安国看见自己捧着大碗来求要菜的模样,秦淮茹的脸瞬间烧了起来,脚下也猛地一顿,下意识地就想转身往回走。
她宁可回去挨贾东旭的打,也不想在李安国面前丢这份脸。
可她刚拧过身子,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自家窗后,那两双直勾勾的眼睛,
一双沉郁,一双急切,正是贾东旭和棒梗。
秦淮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她太清楚了,此刻自己若是空手回去,迎接她的不仅是贾东旭压不住的怒火,还有棒梗那些能戳碎人心的、不懂事的话。
她对贾家早已没了指望,可棒梗不一样,那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哪怕孩子被贾张氏和贾东旭养得越来越自私,她也舍不得再听他说出半分寒心的话,
真要再听见,她怕自己那点撑着的劲,会彻底垮掉。
秦淮茹在原地僵立了片刻,冷风刮得她脸颊发疼。
她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大碗,指节泛白,终于还是压下了所有的难堪,重新鼓起一丝勇气,抬起手,轻轻敲响了傻柱家的房门,
每一下敲门声,都轻得像在敲自己的心房。
听到敲门声,屋里的笑声像是被掐断了似的,瞬间停了下来。
紧接着,傻柱那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隔着门板都能听出他的不情愿:
“谁呀?大晚上的敲什么敲!”
此刻的屋里,傻柱刚把最后一盘炒肉片端上桌,油亮的肉片裹着葱花,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他擦了擦手上沾着的油星子,手已经伸到了桌上的酒瓶旁,正准备拧开瓶盖,跟李安国、许大茂好好喝两杯,结果这敲门声硬生生打断了他的兴致,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听着这生硬的语气,秦淮茹刚攒起来的那点勇气瞬间泄了大半,攥着碗的手忍不住发颤,连声音都差点卡在喉咙里。
可她眼角的余光又扫到自家窗户,仿佛能看见贾东旭沉得能滴出水的脸,和棒梗那盼着肉的眼神,
她要是就这么走了,回去指不定又是一场风波。
秦淮茹咬了咬下唇,把到了嘴边的退缩咽了回去,才对着门里轻声说道,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柱子,是我......秦淮茹。”
听到门外那声细弱的 “秦淮茹”顺着门缝飘进来,傻柱伸出去的手瞬间顿住,脸上的笑意也一下子淡了下去。
坐在对面的许大茂听见这声音,脸色也沉了几分,心里暗自嘀咕,
好不容易能跟李安国好好喝两杯,沟通沟通感情,怎么偏偏冒出这么档子破事?
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秦淮茹这时候找上门,准是来要东西的,无非就是闻着香味,想讨口肉菜回去。
满屋子人,只有李安国脸色依旧平淡,端着空酒杯的手没晃一下,眼神也没起半分波澜,仿佛门外那声呼唤,不过是风吹过的声响,跟他毫无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