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抬手虚压了两下,院里的掌声立刻停了。
她清了清嗓子,目光像扫雷达似的在院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缩在角落的贾东旭身上,声音冷得像冰:
“今天开这个会,就一件事,由街道正式传达,贾张氏诬告李安国同志的处理结果。”
话音刚落,院里 “嗡” 地一声炸开了锅,紧接着又是一片整齐的倒抽冷气声。
那些刚才还在交头接耳、半信半疑的人,这会儿都把脖子伸得老长,
目光 “唰” 地一下全聚到了李安国身上,有惊讶,有探究,还有几分看热闹的兴奋。
李安国坐在原地上没动,背脊挺得笔直,只是平静地迎向那些目光,眼神里没什么波澜,仿佛被议论的不是自己。
还没等众人议论出个名堂,王主任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冷了几分:
“这件事,院里可能还有人不清楚前因后果。我不妨把话说清楚,前几天院里那场闹剧,大家伙儿都瞧见了,贾张氏因为撒泼耍赖被带走关了几天,昨天才刚放出来。
本来啊,街道还想着,经这么一遭,她总能洗心革面,好好反省自己的错处,往后安安分分过日子。却没想到……”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院里众人,最后又落回贾东旭身上,语气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
“没想到贾张氏为了泄私愤,居然跑到轧钢厂诬告李安国同志分房存在问题,甚至堵着人家厂长的车撒泼,闹得全厂上下人尽皆知,严重影响了工厂的正常秩序,也丢尽了咱们街道的脸面!”
她每说一句,声音就沉一分,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院里的人越听越心惊,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些不在轧钢厂上班的,更是一脸的震惊之色,
谁能想到,贾张氏那老太婆平日里在院里横也就罢了,竟敢跑到大厂子里去撒野,还闹得这么惊天动地?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像带着钩子似的,齐刷刷缠到了贾东旭身上。
贾东旭缩在墙角,头埋得更低了,肩膀微微发颤,像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到贾东旭这副模样,易中海心里泛起几分不忍,终究是自己培养了多年的养老人,
万一因此一蹶不振,耽误了自己养老大计就不好了。
他张了张嘴,想替贾东旭说些‘不关东旭的事情’之类的场面话,
可抬眼瞧见王主任那张怒气未消的脸,再瞥见台下众人眼里毫不掩饰的鄙夷,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节骨眼上替贾东旭说话,不是明摆着跟街道对着干吗?
王主任没理会易中海的纠结,见台下众人脸上的震惊渐渐褪去,换上了同仇敌忾的愤慨,
终于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宣布了轧钢厂的处理决定:
“经过轧钢厂党委的调查核实,贾张氏的诬告纯属无稽之谈,没有任何事实依据!
她的行为不仅对李安国同志造成了重大名誉损害,更严重扰乱了工厂的生产秩序。
因此,厂里研究决定 —— 判处贾张氏劳动改造一年!”
“一年!”
这话像块巨石砸进人群,院里瞬间炸开了锅。
那些在轧钢厂上班的工人,早就听说了厂里的通报,这会儿虽没太大波澜,脸上却也带着几分 “活该” 的冷漠。
在厂里闹成那样,这个结果不算意外。
可那些不在厂里上班的街坊,却是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要知道,这四合院里邻里拌嘴、吵吵闹闹是常事,最多也就是街道来调解两句,何曾见过闹到劳动改造的地步?
贾张氏这还是头一遭!
不过转念一想,众人又觉得不奇怪。
贾张氏平日里在院里横行霸道、蛮不讲理的性子,谁没领教过?
如今敢跑到大厂子里撒泼诬告,闹得人尽皆知,落到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甚至有人悄悄议论:
“我看啊,轧钢厂是不是罚轻了?就她那性子,不狠狠治治,出来还得惹事!”
“就是,诬告人家安国还堵厂长的车,这要是不严办,往后谁都敢学着来,厂里的规矩还怎么立?”
“要我说,应该判个十年八年的,咱们院子还能清净几年!”
“十年八年,你还真敢想!”
议论声里,再没人同情贾家,反倒多了几分对李安国的惋惜和对贾张氏的斥责。
四方桌后,王主任听着台下嗡嗡的议论声,脸色反倒沉得更厉害了。
原本,在来的路上她还在琢磨:
万一院里这些邻居念及多年情分,替贾张氏求情怎么办?
自己该怎么摆事实、讲道理,才能压下那些说情的声音?
为此,她特意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说辞,连厂里的调查文件都带在了身上。
却没成想,提前备好的话一句都用不上。
院里人非但没人替贾张氏开口,反倒一个个觉得轧钢厂罚轻了,甚至有人念叨着 “该狠狠治治”。
贾张氏在这院里的名声,竟是坏到了这步田地!
想到这里,王主任忍不住抬眼,狠狠瞪了易中海几人一眼,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
平日里总标榜这是 “文明四合院”,结果呢?
就管出这么个搅家精?
连街坊邻居都容不下她,这 “文明” 二字,亏他们还好意思挂在嘴边!
易中海被这眼神扫得心头一紧,慌忙低下头,连眼皮都不敢抬。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事他脱不了干系。
若不是之前总想着 “和稀泥”,对贾张氏的蛮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暗地里纵容几分,她又怎会胆大包天到敢去厂里撒泼?
如今闹到这步田地,他这个一大爷难逃罪责。
旁边的刘海中注意到王主任的眼神,赶紧用胳膊肘碰了碰易中海,眼神里带着几分慌乱,
贾张氏闹出这档子事,跟他这个二大爷可没半毛钱关系,他才不傻,绝不会替易中海背这个黑锅。
易中海却没理他,只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那布鞋的千层底都快被他看出洞来了。
心里头跟揣了团乱麻,越缠越紧:
自己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 “德高望重”,今儿个算是彻底摔在地上,还被人踩了几脚。
往后在院里,怕是连说话都没那么硬气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台下投来的目光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有看笑话的,有觉得他活该的,还有些人大概在琢磨:
这一大爷的位置,怕是坐不稳了。
他喉结动了动,想说句什么挽回点颜面,却发现嗓子眼像被堵住了似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