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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数日,卓烨岚与陆知行循着那空气中极淡却独特、属于药人身上散发出的混合药味与腐败气息,一路追踪。

起初,痕迹指向西北,两人策马疾驰,不敢有丝毫耽搁,仿佛晚一步,线索就会断在茫茫荒原。然而追踪了两日,那气味却诡异地变得飘忽起来,似乎分作了数股,真假难辨。两人几番周折探查,才勉强确认其中一股最浓郁的气息,竟调转了方向,一路向东而去。

这一番折腾,本就风餐露宿的两人更是疲惫不堪。胯下的马匹也露出了疲态,喷着粗重的鼻息,嘴角泛着白沫。

此刻,马背上的卓烨岚脸色憔悴,眼窝深陷,眼中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他猛地勒紧缰绳,骏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随即打着响鼻停了下来。他抬手遮在眉骨上,眺望着前方隐约可见的、与中原风貌迥异的连绵山峦轮廓,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干裂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知行,”他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浓的疑虑和疲惫,“我总觉得……不太对劲。我们像是在被牵着鼻子打转。先西北,后向东,这路线太诡异了。”他转过头,看向身侧的同伴,眼神里满是审视与担忧,“会不会……我们追踪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或者,有人故布疑阵?”

陆知行依旧保持着那种近乎野兽般的专注,微微仰头,鼻翼不住地翕动,仔细辨别着风中那常人难以察觉的气息。他摇了摇头,动作有些僵硬,声音干涩却异常肯定:“不会,找错。气味……越来越浓。”他的手臂抬起,手指如铁铸般,直直地指向东方,那片山峦之后,“就在……前面。”

“前面……”卓烨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更加难看,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再往前,可就快到南幽国的边境了!”他猛地回头盯住陆知行,语气急切,“知行,我们没有通关文牒,根本无法光明正大地越过国境线!私闯边境,一旦被南幽国的边军发现,那就是天大的麻烦!甚至可能引发两国争端!”

他们追踪药人,是为了解救陆染溪,查明药王谷阴谋,但若因此引发两国冲突,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卓烨岚深知其中利害,心中如沸水般焦灼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陆知行似乎并不能完全理解“边境”、“文牒”、“两国争端”这些词背后的复杂含义,他只是固执地、一遍遍地嗅着空气,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更加肯定地重复,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气味……浓。娘……在前面。” 那“娘”字,吐得极轻,却又带着千钧重量,如同最沉重的砝码,压在了卓烨岚的心头。

一边是可能引发不可控后果的国境线,一边是陆知行那近乎本能的、对母亲气息的执着追寻,以及解救陆染溪的紧迫性。

卓烨岚望着前方看似平静、实则暗藏凶险的边境线,又看了看身边眼神固执、只认准气息的同伴,只觉得一股无力感蔓延四肢百骸,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是冒险继续追,还是就此放弃,另寻他路?

就在卓烨岚望着边境线踌躇难决,陆知行固执地盯着东方,两人陷入僵局之际,一阵规律而沉重的车轮声与清脆密集的马蹄声,从他们来时的方向(西方)官道上,由远及近传来。

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正迤逦行来。车队约有二十余辆满载货物、覆盖着厚重油布的大车,车轮深深碾过路面,前后皆有精悍护卫骑马随行,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秩序井然。最引人注目的是车队前方飘扬的一面旗帜——青底金纹,绣着风云汇聚、山峦叠嶂的图案。

风云山庄的商队!

卓烨岚眼睛骤然一亮,如同在茫茫夜海中看到了灯塔!他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弛,深吸一口气,转头对陆知行低声道,语气带着绝处逢生的振奋:“有办法了!是风云山庄的商队!”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疲惫,示意陆知行稍安勿躁,自己迅速抬手理了理沾满尘土和草屑、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破损的衣衫前襟,又用手指草草梳理了一下散乱的鬓发,深吸一口气,驱马上前,在距离商队十余步外勒马站定,拦在了商队前方。

商队前方的护卫见有人拦路,且两人形容颇为狼狈(尤其是陆知行身上衣袍染有暗沉血迹,脸上带着风霜与打斗留下的痕迹),立刻警觉起来,“唰啦”一声,数人同时拔出腰刀,雪亮的刀锋在阳光下反射出寒光。为首一名虬髯护卫头目眼神锐利,厉声喝道:“什么人?胆敢拦风云山庄的车驾!速速让开!”

卓烨岚勒住马,在安全距离外抱拳,朗声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有力:“诸位莫要误会!在下卓烨岚,有紧急要事需面见贵商队主事之人!还请通禀!” 连日奔波的痕迹和内心的焦灼,还是让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护卫们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虬髯头目上下打量了卓烨岚几眼,又眯着眼看了看他身后沉默不语、气质却有些异样冰冷的陆知行,沉声道:“在此等候!不得妄动!” 随即拨马回转,向车队中部一辆看起来更为宽敞坚固的马车跑去禀报。

不多时,一位年约四旬、面容精干、皮肤微黑、穿着深蓝色锦缎管事服、腰间佩着一块雕刻精细的山庄令牌的中年男子,在几名护卫的簇拥下,骑马来到队前。他目光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卓烨岚和陆知行,尤其是在陆知行那与年龄不符的沉寂眼神、身上明显的风霜血迹以及腰间那把看似普通的佩剑上停留了片刻,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右手习惯性地摩挲着腰间的令牌。

“在下风云山庄北路商队管事,姓赵。” 赵管事声音平稳,带着商贾特有的谨慎与距离感,坐在马背上微微颔首,“二位拦下车队,不知有何贵干?” 他并未下马,身形挺拔,显然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卓烨岚再次抱拳,语气恳切,目光直视赵管事:“赵管事,实不相瞒,我二人有十万火急之事,需即刻进入南幽,不知贵商队能否行个方便,载我二人一程?”

然而,赵管事闻言,非但没有放松警惕,眼中的怀疑之色反而更浓了,嘴角甚至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这两个来历不明、狼狈不堪的人,张口就要进入南幽,既无通关文牒也无身份证明,还说什么“十万火急”,又攀扯山庄情谊……赵管事走南闯北多年,见过太多冒充官差、故人,甚至冒充山庄旧部以图便利或行不轨之事的宵小。他心中已将这二人归为可疑之徒。

他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同时左手微微抬起,示意身后护卫保持警惕:“抱歉,这位……卓壮士。商队有商队的规矩,货物贵重,行程紧密,实在不便搭载来历不明的客人。二位若真有急事,不妨前往前方集镇或驿站,或可寻到官差相助。” 说罢,他便欲调转马头,示意车队继续前进。

卓烨岚心中大急,知道对方根本不信自己的身份。他咬了咬牙,双腿一夹马腹,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语速加快:“赵管事!且慢!我乃朝廷隐龙卫副指挥使卓烨岚!这位……”他看了一眼陆知行,一时语塞,陆知行的真实身份此刻更不宜暴露,“这位是我的同伴,身份同样特殊!我们确有紧急事情需要进入南幽!”

“隐龙卫?” 赵管事眉头皱得更紧,隐龙卫的名头他自然听过,大小姐执掌隐龙卫。但正因如此,他才更加警惕——隐龙卫何等神秘精锐,岂会如此狼狈地出现在边境,还无任何凭证?这更像是匪徒听到风声后的拙劣冒充。他脸上露出明显的不信之色,眼神也变得冷峻。

“口说无凭。” 赵管事声音冷了几分,带着审视,“阁下若真是隐龙卫大人,可有凭证?令牌?手令?或者,京城哪位大人的亲笔信函?” 他的手已经悄悄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拇指顶开了卡簧,周围护卫也悄然移动,隐隐形成了合围之势,气氛骤然紧绷。

卓烨岚一时语塞,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额角青筋微跳。他们此行追踪药王谷,本就是秘密行动,不宜携带明显身份标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心中暗恨,难道真要在此功亏一篑?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卓烨岚几乎要放弃,准备另寻他法甚至硬闯时,一直沉默地站在他侧后方,仿佛对周遭紧张对峙毫无所觉的陆知行,忽然动了。

他似乎对眼前的刀光剑影毫无所觉,只是眉头紧锁,嘴唇抿着,仿佛在忍受着什么不适,又像是被某种深藏的回忆突然触动。他伸出脏兮兮、指节分明的手,有些笨拙地,从自己破烂的衣领内,扯出了一根用普通麻绳系着的物件。

那是一枚玉佩。

玉佩不大,质地却极好,温润如羊脂,即使在昏暗的天光下也流转着内敛柔和的光泽。玉佩的造型古朴,正面雕刻着繁复精致的缠枝莲纹,中间隐约是一个古篆的“陆”字,背面则是一些更细小的、类似家族徽记的纹路,边角圆润,显然常被摩挲。

陆知行拿着玉佩,直直地递到赵管事的马前。他不会说太多话,只是用那双沉寂如古井、此刻却隐约泛起一丝波澜的眼睛看着赵管事,仿佛在无声地催促:你看这个。

卓烨岚先是一愣,随即恍然!是了!陆知行身上还有这个!北堂少彦曾说过,陆家每个孩子出生后,都会得到一枚特制的玉佩,既是身份象征,也蕴含着长辈的祝福与守护。而他对一双儿女的亏欠也是从小就没有给他们准备代表陆家身份的玉佩。

陆知行这枚,正是他母亲陆染溪留给他的!代表的是陆家嫡女的身份。他心中瞬间燃起希望。

赵管事原本不耐烦、带着冷意的目光,在落到那枚玉佩上时,骤然凝固!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的怀疑与冷硬如同被重锤击碎的冰面,迅速被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惶恐所取代!他几乎是滚鞍下马,动作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踉跄,一步上前,却又在距离玉佩尺余处硬生生停住,不敢靠得太近,只是微微倾身,死死地盯着那枚玉佩,仿佛要将其上的每一道纹路、每一分光泽都刻进眼里,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作为风云山庄北路的资深管事,赵管事离京前,曾多次被惊鸿姑娘亲自召见叮嘱。惊鸿姑娘严令,所有山庄商队在外,必须时刻留意与“陆家”相关的任何线索、消息、信物!尤其是陆家子弟可能持有的身份玉佩,惊鸿更是提供了详细的图样,要求所有管事必须熟记于心,一旦发现,即刻上报,并以最高规格礼遇对待,不得有误!

眼前这枚玉佩的样式、纹路、特别是那个独特的“陆”字篆刻和背面的徽记……与惊鸿姑娘所示图样,分毫不差!甚至,这玉佩上似乎还残留着某种历经岁月与磨难却愈发温润的光泽,触目生温,绝非仿造之物可及!

赵管事的心脏狂跳起来,如同擂鼓。他猛地抬头,目光急切地在陆知行那张沾满污迹却难掩清俊轮廓、眉眼间隐见风霜的脸上仔细端详,声音因激动和紧张而有些发颤,甚至带上了恭敬:“这……这位公子……您……您这玉佩……您可是……陆家哪位少爷?” 他问得小心翼翼,生怕唐突。

陆知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依旧沉寂,没有回答。他似乎不明白“少爷”是什么意思,也不习惯被这样称呼,只是微微偏了偏头。

卓烨岚见状,心中大定,知道玉佩起了关键作用。他上前一步,挡在陆知行侧前方半步,沉声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赵管事,此乃陆知行,陆家嫡孙。” 他顿了顿,考虑到陆知行与公主的关系如今已非绝密,且需要取得对方最大程度的信任与协助,便深吸一口气,清晰地补充道,“亦是当今公主北堂嫣的亲兄长。”

“大……大小姐的兄长?!” 赵管事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他连忙用手撑了一下马鞍才稳住身形。他离开京城不过半月有余,怎么转眼之间,还冒出来一位亲兄长?而且竟然如此落魄、近乎狼狈地出现在这荒僻的边境线上?

但他旋即想起离京前听到的些许风声,关于镇国公陆家、关于当年旧案、关于公主身世的一些模糊传闻……再看看眼前这少年与年龄不符的沧桑沉寂,那沉寂下隐约透出的坚韧,以及那枚绝不可能作假的陆家玉佩……赵管事瞬间信了八九分!剩下的那一两分疑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震撼和可能的滔天干系冲得七零八落。

他立刻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冠,后退两步,恭恭敬敬地向着陆知行和卓烨岚深深一揖到底,语气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意与后怕,甚至带着一丝惶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少爷,卓大人!万望恕罪!恕罪啊!” 他身后的护卫们见状,虽然不明就里,但见管事如此恭敬,也连忙收起兵刃,纷纷下马,跟着躬身行礼,一时间场面颇为肃穆。

卓烨岚连忙虚扶一下,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了些:“赵管事不必多礼,不知者不怪。事出突然,也难怪你起疑。只是我二人确有十万火急之事,必须尽快进入南幽,不知商队可否协助?”

“当然!当然!” 赵管事连声应道,直起身来,脸上已换上无比殷勤和郑重的神色,转头对护卫头目快速吩咐,“快!立刻腾出一辆最稳妥的马车,收拾干净,备上清水、干粮和伤药!大少爷和卓大人需要休息!传令下去,车队暂缓行进,一切以二位贵人为先!” 护卫头目领命,快步跑去安排。

“你们来时……京都还太平么?”想起与公主分别时她的猜测,想到楚仲桓可能留下的后手与隐患,卓烨岚斟酌着词句,将声音压得极低,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赵管事闻言,神色倏然一凝。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确认护卫们皆在稍远处忙碌,这才将身子往卓烨岚的方向倾了倾,声音低沉得几乎散在风里:“卓大人,您有所不知啊……” 他抬眼望向京城的方向,目光似乎穿过了千山万水,回到了半月前那个肃杀压抑的皇城,语调缓慢而沉重:“小人动身离京那会儿,公主殿下——您瞧我这记性,该称陛下了——陛下她刚刚执掌权柄,可宫里头……那局面,真叫一个云谲波诡,人心惶惶。楚仲桓那老贼虽已失势,却尚未伏法受诛,他经营多年的党羽似明似暗,谁也不知道哪块砖下还埋着雷。京城内外,说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半点也不为过。”

他顿了顿,喉咙里滚过一声复杂的叹息,既有后怕,也掺杂着难以置信的惊叹:“谁能料到呢……这才过去多少日子?短短半月,天就变了。陛下已然昭告天下,登基为帝;而那个本该千刀万剐的楚贼,竟如泥鳅般滑脱,一口气逃到了蜀国!更让人瞠目的是,听说……他竟摇身一变,在那边堂而皇之地当上了丞相!这世道翻覆,人事变迁,快得……快得简直像一场让人醒不过神的梦。” 他说到最后,缓缓摇了摇头,脸上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惊悸与恍惚。

卓烨岚闻言,心头如遭重击,握着缰绳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怔怔地望着前方蜿蜒的官道,半晌无言,只有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短短半月……

公主已登基为帝。

楚仲桓逃蜀为相。

这两个消息如同两块巨石投入他本就焦虑的心湖,激起惊涛骇浪。他几乎能想象出这半个月里,京城经历了怎样一番惊心动魄的剧变。一股更深的急迫感攥住了他,时间,比他们预想的更为紧迫。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转向赵管事,语气恢复了平稳,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探询:“你们这一趟……可是来南幽贩盐的?” 他说话时,视线似有若无地扫过车队那些覆盖严实、显得异常沉重的大车。

赵管事正暗自观察着两位贵人,闻言悚然一惊,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连这个都知道?这绝非寻常官员能轻易知晓的机密!他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敬畏。他连忙压低声音,凑近了些答道:“大人明鉴。正是。惊鸿……惊鸿大人安排了数十支商队分赴各地,明面上是寻常行商,实则是为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为了去各国换取生铁、精铁,乃至上好的战马,以备不时之需。”

卓烨岚微微颔首,对此并不意外。风云山庄与新帝一体同心,这是在为可能到来的动荡积蓄力量。随即,他想起那位曾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君王,眉头不由得紧蹙起来,语气中染上明显的担忧:“那……太上皇陛下,可还安好?”

赵管事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悲戚与愤怒。他重重叹了口气,声音沉痛:“唉……提起这个,真叫人痛心疾首!我们离京前听得消息,楚贼败局已定,逃跑前刺伤太上皇,听说受了重伤……” 他摇了摇头,仿佛不忍再说,“陛下她……实是不得已,才在那种情形下临危受命,仓促登基的。”

“什么?!” 卓烨岚大惊失色,猛地勒紧缰绳,胯下骏马嘶鸣一声,不安地踏动四蹄。他脸上血色褪去,急急追问道,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太上皇如今伤势如何?可还……可还危重?”

赵管事无奈地摇摇头,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忧色,低声道:“我们动身早,离京时情况尚未明了。只听说——季老爷亲自赶往湘西一带,据说是去寻访某位隐世的医道圣手,或是求取某种珍稀的救命药材。后续如何……” 他摊了摊手,脸上露出无能为力的神情,“我们一直在赶路,音信隔绝,实在是不知详情了。”

卓烨岚沉默了,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夕阳的余晖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投在尘土飞扬的路面上,显得格外孤直,又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他缓缓松开紧握的缰绳,手心里已是一片湿冷的汗渍。目光再次投向东方,那片暮色渐浓、山影幢幢的南幽边境,眼神中除了原有的坚定,更添了一份沉甸甸的、关乎家国命运的决绝。

必须更快!找到陆染溪,揭开药王谷的谜团,不仅是为了身旁的陆知行,或许……也能为千里之外生死未卜的太上皇,寻得一线渺茫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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