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来自陈留的使者,被这股扑面而来的杀气骇得双腿发软,整个人瘫倒在地,手中的诏书也脱手滑落。
典韦更是直接,上前一步问道:“主公,要不俺把他脑袋拧下来?省得他回去乱吠!”
郭嘉却悠然自得地捡起烟斗,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主位之上。
刘策缓缓站起身,他没有去看地上筛糠般的使者,也没有理会孙策和典韦。他踱步走到那卷黄绫诏书前,用脚尖轻轻将其挑起。
那卷承载着“天子威严”的竹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了一旁的火盆之中。
“滋啦”一声,黄绫和竹简瞬间被火焰吞噬,化为一缕青烟。
“一份伪诏罢了,动什么气。”刘策的声音平淡如水。
他转身,走回到那名瘫软的使者面前,俯下身子,亲自将他扶了起来,还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使者远来辛苦,回陈留路途遥远,带上些盘缠。”刘策吩咐一旁的亲卫,“取黄金百两,赠予使者。”
那使者彻底懵了。他不杀我?还给我钱?
“回去告诉曹孟德。”刘策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语,“与孟德兄一别许久,甚是想念啊。”
说完,刘策直起身,挥了挥手。“送使者出城。”
直到被亲兵半拖半架地弄出刺史府,那名天使的脑子还是一片空白。他想不通,这位传说中杀伐果断的冠军侯,为何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大堂内,孙策依旧愤愤不平。“主公,就这么放他走了?太便宜曹贼了!”
“杀一个信使,除了泄愤,毫无意义。”刘策回到主位坐下,重新恢复了那份运筹帷幄的沉静,“曹操既然打了‘天子牌’,我们就陪他玩玩。”
他看向郭嘉,“奉孝,你怎么看?”
郭嘉吐出的烟圈。“主公,曹操此举,不过是占据大义名分,恶心我们罢了。不敢动袁绍,同时又试探我们的反应。”
“不错。”刘策颔首,“他想把水搅浑,那我们就把水搅得更浑。”
“这天下,不是只有他曹孟德手里有皇帝。我们洛阳,可还坐着一位能名正言顺垂帘听政的太后。”
是啊,论法统,如今小皇帝年幼,太后垂帘听政,本就是理所应当!
刘策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下达了命令。
“郭嘉,你代我请太后拟一份懿旨,昭告天下。”
刘策站起身,在大堂中央踱步,口中念念有词。
“就这么写:皇帝年幼,为奸臣曹操蒙蔽,所下诏令,皆为矫诏,天下诸侯,可不受。今汉室衰微,国贼当道,哀家于心不忍。特命冠军侯刘策,总摄朝政,都督天下兵马,凡有不臣者,皆可讨之!”
这份懿旨,比曹操的诏书更加霸道,更加蛮不讲理!
很快,盖着何太后凤印的懿旨,以比曹操诏书更快的速度,传遍了天下。
一时间,天下皆惊。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汉室,算是彻底出了两个“中央”。一个在陈留,一个在洛阳。一个挟天子,一个奉太后。两边都说自己是正统,对方是国贼。
这出大戏,让全天下的诸侯都看傻了眼。
而始作俑者刘策,却在颁布完懿旨之后,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将洛阳的军政要务一股脑丢给了赵云、郭嘉等人,自己则开始了难得的悠闲时光。
这日,刘策刚刚结束了对城防军的视察,准备回府,却被典韦拦了下来。
“主公,那个……呼厨泉又在天上人间喝多了,嚷嚷着要见您。”典韦一脸的为难。
刘策还没说话,一旁陪同的呼延朵儿已经气得柳眉倒竖。
“这个不争气的兄长!我去把他揪回来!”
刘策摆了摆手,失笑道:“不必了,随他去吧。正好,我也去看看。”
天上人间,三楼最豪华的雅间内。
呼厨泉敞着华贵的皮袍,露出毛茸茸的胸膛,一张脸喝得通红。他一手搂着一个衣着清凉的美人,一手抓着一只烧鸡,满嘴流油。
“嗝……嗝……人生,人生得意须尽欢!回草原?回什么草原?那里有这么好喝的酒吗?有这么嫩的肉吗?有……有这么软的仙女吗?”
他醉眼惺忪,对着面前的空气大放厥词。
“我告诉你们!我呼厨泉,生是冠军侯的人,死……死也要死在洛阳!谁也别想让我走!这儿就是天堂!”
说完,他把脸埋进旁边美人的胸口,发出一阵满足的猪叫声。
雅间门口,呼延朵儿看到这一幕,羞愤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她身后的几名匈奴武士,也是个个低着头,不敢看自家前单于这副丢人现眼的模样。
刘策看着眼前的活宝,心中一阵无语。
这家伙。
他摇了摇头,懒得再管这个乐不思蜀的家伙,转身便走。
走在繁华喧闹的洛阳街头,看着往来不绝的商旅和百姓脸上安逸的笑容,刘策心中涌起一股别样的成就感。
这才是他想要的世界。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横跨洛水的一座长桥上。
就在此时,他脚步一顿。
桥中央,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正临风而立。那人身着一袭浆洗得发白的青衫,面如冠玉,身姿挺拔,虽衣着朴素,却自有一股卓然不群的气度,与周围喧闹的市井格格不入。
刘策缓步走了过去。
那年轻人也注意到了他,见到他身上那代表冠军侯身份的紫金冠带,却不见半分寻常百姓的畏惧或谄媚。
他只是平静地转过身,对着刘策,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士子礼。
然后,他抬起头,清亮的双眸直视着刘策,开口便是一句石破天惊的问话。
“冠军侯北定匈奴,南镇朝纲,功盖当世。然天下大乱,根在汉室衰微,敢问侯爷,欲为霍光,亦或是王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