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声巨响。
邺城，袁府。
那张桌案，被袁绍一掌拍得粉碎。
木屑四溅。
“袁术！”
袁绍双目赤红，指着自己弟弟的鼻子，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利。
“若不是你贪心不足，我袁家何至于此！”
“若不是你蛊惑于我，我袁家何至于沦为天下笑柄！”
袁术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他看着满地的狼藉，看着兄长那张扭曲的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损失太大了。
虽不足以动摇他们四世三公的根基，但至少在钱财上已是元气大伤。
这不仅仅是钱。
更是名望！
整个冀州的世家，都在看他们的笑话。
“兄长……我……”
“滚！”袁绍抓起一个铜制酒樽，狠狠砸在袁术脚边，“滚回你的汝南去！”
袁术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抬起头，看着袁绍那张冰冷决绝的脸，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去。
……
与邺城的愁云惨淡截然不同。
常山郡，郡守府内，正是一片欢声笑语。
庆功宴。
巨大的烤全羊在炭火上滋滋冒油，香气弥漫了整个院子。
“主公！俺敬你一碗！”
典韦举着一个比人脸还大的陶碗，里面装满了“天赐琼浆”，他一口气灌下去大半，满脸通红地吼道。
“俺就想不明白了，就倒腾了点破竹子，怎么就把那袁家兄弟的钱给骗来了？”
郭嘉端着酒杯，对着刘策深深一揖。
“对主公这‘坐庄’之术，闻所未闻，见所未闻！还请主公……为我等解惑！”
刘策笑了。
他放下手中的烤肉，环视众人。
“其实，道理很简单。”
他拿起一个钱袋，将里面的铜钱全部倒在桌上。
“这是钱。”
他又指了指满桌的酒肉菜肴。
“这是物。”
“在一定的疆域内，比如我大汉十三州，所有‘物’的总量，和所有‘钱’的总量，是相对固定的。”
“钱，本质上只是用来交换‘物’的凭证。”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刘策继续道：“很多君主，国库空虚了，就想着铸造面额更大的钱，以为这样钱就多了。殊不知，天下的‘物’没有变多，你凭空多印了钱，结果只会是‘钱’本身变得不值钱了。”
“以前十钱能买一个饼，现在可能要一百钱，一千钱！这叫通货膨胀。”
“通货……膨胀？”
郭嘉喃喃地重复着这个新鲜的词汇。
“而我这次对付袁家，用的就是这个道理。”
刘策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
“我先高价收购竹简，把‘竹简’这个‘物’的价格，炒到一个天价。引诱他们所有人，都把手里的‘钱’，换成‘竹简’。”
“当他们把钱，都变成了堆积如山的竹简时……”
刘策顿了顿，拿起一张轻薄的宣纸。
“我只需要拿出这样东西，告诉全天下，我这里有比竹简好一百倍，但价格只有它百分之一的替代品。”
“那么，他们手里那些用天价换来的竹简。”
“就是一文不值的……废柴！”
“主公……真乃神人也！”夏侯兰的声音都在发颤。
就在这时。
一个异常清晰的声音响起。
“侄儿的意思是，当所有人都把钱，投到一个东西上时，这个东西就有了‘价值’。但这个‘价值’是虚的。只要我们能控制这个东西的产出，或者有更好的替代品，就能随时戳破这个泡沫，让他们的钱，血本无归？”
众人循声望去。
说话的，竟然是一直在默默喝酒的二叔，刘徽！
那个曾经嘲讽刘策“之乎者也”的刘徽！
刘策也愣住了。
他有些惊讶地看向自己的二叔。
他没想到，自己这番超前的理论，第一个完全听懂的，竟然是这个自己印象中有些势利眼的二叔。
刘徽被众人看得有些不自在。
“我……我说错了吗？”
“没有！”刘策哈哈大笑起来。
“二叔，你没说错！你说得太对了！”
“你简直是个天才！”
刘策心中一动。
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个掌管未来“钱庄”和“财政”的绝佳人选！
正当众人还沉浸在震惊中时。
一名亲卫快步走了进来。
“启禀主公！冀州甄氏、张氏、高氏等多家豪族，皆派遣使者前来，已在府外等候！”
郭嘉猛地抬起头，醉意全无。
他知道，这场金融之战最大的战果，来了！
袁氏经此一役，元气大伤。
而刘策，则用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此消彼长。
……
时光荏苒。
又是两年寒暑。
这两年，天下暗流涌动。
汉灵帝沉迷于西园卖官，朝政日益败坏。
而远在太行山的黑山军首领张燕，也异常的安静，仿佛在积蓄着力量，等待着石破天惊的那一刻。
郭嘉曾对刘策言道：“张燕此人，已非吴下阿蒙。他在等，等天子病危，等天下大乱！届时，他这股积蓄已久的山洪，必将席卷整个河北！”
但这一切，似乎都与常山郡无关。
这里，俨然成了一片世外桃源。
曾经荒芜的土地，如今被划分得整整齐齐。
田地里，长满了各种奇特的作物。
根茎埋在土里，能长出拳头大小，产量惊人的“土豆”和“红薯”。
开着小黄花，果实藏在地下的“花生”，不仅能果腹，还能榨出香醇的油。
还有那挂在枝头，红彤彤的“辣椒”，绿油油的“番茄”，都成了“天上人间”酒楼里最受欢迎的食材。
百姓们温饱之后，便是富足。
刘策颁布的养殖法令，让百姓们都养上了鸡、猪、牛、羊。
六畜兴旺。
孩子们的脸上，有了肉眼可见的红润。
变化最大的，还是常山郡的马场。
刘策将用玄甲铁骑的重型河畔马，与本地的母马配种。
用疾风游骑的阿拉伯马，改良奔跑的速度。
用飞廉骑射手的特种河曲马，培养耐力。
两年过去。
第一批杂交的子代战马，已经长成。
它们比大汉所有的战马，都要高大、神骏、富有力量。
这一日。
刘策站在马场的高台上，看着下方万马奔腾的景象。
一匹通体乌黑，四蹄却如踏着白雪的年轻骏马，在马群中脱颖而出，矫健的身姿，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刘策的嘴角，缓缓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