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洛阳城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一辆马车,在赵云护卫下,最终停在了一座府邸门前。
中常侍张让的府邸。
朱红大门紧闭,门前两座巨大的石狮子在灯笼的昏光下,显得狰狞可怖。
“来者何人!”
赵云刚一上前,为首的甲士队长便厉声喝问,手中的长戟直指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真定刘策,求见张公。”赵云沉声报上名号。
“刘策?”甲士队长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眼中满是轻蔑,“什么刘策王策的,张公早已歇下,不见外客!速速离去!”
刘策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没有多言,只是从怀中摸出了一锭分量十足的金子,随手抛了过去。
“劳烦通报一声。”
甲士队长接住金子,在手里掂了掂,脸上的冰冷瞬间融化,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
“原来是刘侯爷!您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不多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缝隙,一个面白无须的小黄门走了出来,尖着嗓子道:“张公有请,刘侯爷一人入内。”
刘策对赵云点了点头,示意他安心,随即跟着那小黄门,踏入了这座府邸。
穿过层层回廊,眼前的景象让刘策都暗自心惊。
地上铺的是西域进贡的毛毯,廊柱上镶嵌着夜明珠,假山流水,奇花异草,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之物。
正堂之内,更是奢华
一个身穿华贵丝绸长袍,面容阴柔,眼神诡谲的中年宦官,正斜卧在一张巨大的软榻上。
正是权倾朝野的十常侍之首,张让。
“哦~关内侯来了。”
张让没有起身,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那声音尖细而阴冷,像是毒蛇在耳边吐信。
“刘侯深夜造访,咱家这小门小户,可是担待不起啊。”
话语间,杀机四溢。
刘策却像是没感觉到一般,上前几步,躬身一礼,不卑不亢。
“刘策参见张公。”
“嗯。”张让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年纪轻轻,胆子倒是不小。”张让慢悠悠地说道,“有些事,不是你一个毛头小子该管的。管得多了,可是会掉脑袋的。”
刘策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挂着谦恭的笑容。
他直起身,朗声道:“张公说的是。”
“那蔡邕冥顽不化,自寻死路,冲撞了公公虎威,实在是死不足惜!”
此言一出,张让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本以为刘策是来求情的,没想到一开口,竟是这番话。
刘策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话锋一转。
“不过……”
“此老匹夫虽然该死,但他身上,却藏着一个能让财富,尽入公公囊中的秘密!”
“哦?”张让终于来了点兴趣,坐直了些身子,“说来听听。”
刘策拍了拍手。
早已等候在外的赵云,亲自抱着一个硕大的酒坛,走了进来。
他将酒坛重重地放在地上,然后又默默退了出去。
“张公,请看此物。”
刘策亲自上前,拍开坛口的泥封。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浓烈霸道的酒香,瞬间炸开,充斥了整个厅堂!
那醇厚、火辣,仿佛能点燃空气的味道,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张让在内,都精神为之一振!
“这是……酒?”张让的眼睛微微眯起,他闻过的御酒佳酿不计其数,却从未闻过如此奇异的香气。
“此物,名为‘天赐琼浆’。”
刘策取过一只琉璃盏,倒了半杯。
那酒液清澈如水,却在灯光下微微晃动,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张公,请。”
张让接过酒盏,放到鼻尖轻嗅,随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嘶——”
一股火线,从喉咙瞬间烧到胃里!
那极致的辛辣,让他这位养尊-处优的权宦,差点没呛出来。但紧随其后的,是一股无与伦比的甘醇与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
张让的脸颊,泛起一抹病态的潮红,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好酒!好酒!”
他死死地盯着那酒坛,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不是在品酒,他是在计算!
只要能垄断此酒,钱财将如流水一般,涌入他的府邸!
“这酒,是你做的?”张让的声音都有些变了。
“是,也不是。”刘策摇了摇头,抛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此酒的酿造之法,乃是策无意中从一古方中窥得。但古方残缺,晦涩难懂。正是靠了蔡邕蔡大家,博览群书,为我查阅无数古籍,废寝忘食,才将此法补全,改良至今!”
刘策的语气,充满了“真诚”。
“这酿酒的核心之秘,皆在那老匹夫的脑子里!策,不过是动动手罢了。”
张让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的眼神,在刘策和那坛酒之间,来回变换。
无尽的贪婪,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杀意和猜忌!
一个死了的蔡邕,只是少了一个碍眼的政敌。
一个活着的,并且掌握着核心技术的蔡邕,对他而言,就是一座金山!
“哈哈……哈哈哈哈!”
张让忽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大笑,笑得前仰后合,让旁边的侍女都吓得瑟瑟发抖。
他走下软榻,亲手拍了拍刘策的肩膀,态度亲昵得仿佛是自家子侄。
“好!好一个刘策!”
他一拍胸脯,“明日一早,那蔡邕,便可安然无恙地走出北寺狱!”
“至于这项生意嘛……”张让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寒光,“成本我不管,利润咱家,要占七成!”
刘策心中冷笑,面上却大喜过望:“全凭公公做主!”
目的,已经达到。
当刘策转身离开张府时,张让那阴恻恻的声音,从他背后幽幽传来。
“刘侯,咱家喜欢和聪明人做生意……”
“也喜欢……让自作聪明的人,从这世上消失。”
刘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出了那座吞噬人心的府邸。
……
次日,清晨。
北寺狱那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个衣衫褴褛,浑身遍体鳞伤的身影,被狱卒推了出来。
正是蔡邕。
他虽然受了皮肉之苦,精神萎靡,但眼神依旧清明,并未伤及根本。
他踉跄着站稳,抬头望向门外。
晨光中,两道身影,正焦急地等待着他。
一个是泪眼婆娑,几乎要扑上来的女儿蔡文姬。
另一个,则是那个让他看不透的少年,刘策。
“父亲!”
“蔡大家!”
看着眼前的一幕,刘策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蔡大家,受苦了。”
“事不宜迟,我们必须立刻入宫,面见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