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洛阳。
车马粼粼,皇甫嵩、曹操、刘策三人并驾齐驱,一同行至皇城宫门前。
德阳殿。
汉灵帝刘宏高坐龙椅,眼神里满是兴奋。
他听完了皇甫嵩对广宗之战的详细奏报,更是激动得几乎要从龙椅上跳起来。
“好!”
“好一个少年英雄!万军之中阵斩逆贼张梁!”
汉灵帝抚掌大笑,声音在大殿之中回荡,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
大殿之下,文武百官神色各异。
赏赐很快下来。
“左中郎将皇甫嵩,平乱有功,忠心可嘉,加食邑五千户,封车骑将军,赐黄金千两,绢万匹!”
“谢陛下!”
皇甫嵩老泪纵横,叩首谢恩。
刘宏的目光又转向了曹操。
“骑都尉曹操,奇袭张宝,功勋卓着,册封为‘豫州牧’,晋拜奋武将军,总督一州军政!”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豫州,那可是天下腹心之地!曹操不过三十出头,竟一步登天,成了一方诸侯!
曹操心中狂喜,面上却强作镇定,躬身大拜:“臣,谢陛下隆恩!”
最后,刘宏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平静如水的少年身上。
“讨逆校尉刘策!”
刘宏的声音陡然拔高!
“阵斩人公将军张梁,忠勇无双!”
“晋为安北将军,册封,冀州牧!”
冀州牧!
大汉十三州,最为富庶、人口最多的天下第一州!
而且,冀州是谁的地盘?
是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的汝南袁氏的根基所在!
司空袁隗、太傅杨彪等一众世家大臣,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与不善。
他们都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唯有曹操,在最初的震惊之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刘策。
“臣,刘策,谢陛下天恩。”
刘策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
回到驿馆。
郭嘉早已等候多时。
听完刘策对朝堂之上的讲述,他那张脸上眉头紧锁。
“主公,这冀州牧,是个烫手的山芋啊。”
郭嘉拿起烟斗,深深地吸了一口。
“冀州,是四世三公袁氏的根基所在。袁绍、袁术之父袁逢,叔父袁隗,皆位列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全州上下,盘根错节,早已将冀州视为自家后院。”
“陛下此举,名为封赏,实为‘驱虎吞狼’之计!”
郭嘉看着刘策,眼神锐利。
“他这是要让主公您,去和袁家这头庞然大物,斗个你死我活啊!”
刘策闻言,却是笑了。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奉孝,我当然知道。”
“可是,那又如何?”
他的声音很轻。
“他给,我就敢要。”
郭嘉看着刘策脸上的自信,微微一愣。
是了。
自己这位主公,又岂是常人?
……
安北将军、冀州牧刘策!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洛阳城。
第二天。
刘策和郭嘉正在驿馆议事,门外便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为首的,是一名三十岁左右,鹰钩鼻,眼神倨傲的青年。
他自称司空袁隗府上门生,名叫许攸。
其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同样衣着光鲜,满脸傲慢的士子。
许攸一进门,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不行,便皮笑肉不笑地对刘策拱了拱手。
“听闻刘校尉……哦不,是刘州牧,即将赴任冀州。”
“我等皆是冀州人士,特来‘拜会’一番。”
他特意在“州牧”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讥讽。
另一名尖嘴猴腮的士子立刻接口道:“冀州乃文风鼎盛之地,非德高望重者不能牧之。刘州牧年方几何?怕是连《论语》都未曾背全吧?”
“如此黄口小儿,牧守一方,岂非儿戏?”
“哈哈哈!”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充满了恶意的哄笑声。
他们就是来找茬的。
就是来当着全洛阳的面,狠狠地羞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敢接冀州牧印信的少年。
刘策面色平静如水。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水面上的热气,仿佛眼前这群狂吠的野狗,根本就不存在。
他不动。
郭嘉动了。
郭嘉慢悠悠地站起身,手里还把玩着那根石楠木烟斗。
他笑眯眯地看着许攸等人,那笑容,却让许攸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寒。
“陛下圣旨册封的朝廷命官,安北将军,冀州牧。”
“尔等身为白身,见了上官,为何不拜?”
郭嘉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厅堂,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嘲笑。
许攸的脸色一滞。
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病怏怏的家伙,竟然如此扎手。
他强行辩解道:“我等乃是听闻刘州牧主公年少有为,特来论道,非是公事!”
“哦?论道?”
郭嘉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只是那笑意里,全是冰冷的嘲讽。
“《礼记·曲礼》有云:‘士见于大夫,大夫拜之,士答拜。’”
“我家主公,官拜安北将军,位同九卿;牧守一州,食二千石俸禄,比于大夫,只高不低。”
“尔等,不过一介布衣,连‘士’的功名都未曾考取,算得上什么东西?”
“见了主公,当行跪拜大礼!”
郭嘉的声音陡然提高,如同平地起惊雷!
“如今,尔等非但不拜,反而言语冲撞,出口不逊!”
“是为无礼!”
“无视朝廷法度!”
“藐视君上!”
一连串的大帽子,如同狂风暴雨般,狠狠地扣了下来!
许攸等人顿时面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就浸湿了后背。
他们本想仗着人多势众,仗着背后有袁家撑腰,给刘策一个下马威,让他颜面扫地。
无视朝廷法度!
藐视君上!
这罪名,任何一条,都足以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一时间,整个驿馆大厅,死一般的寂静。
许攸张着嘴,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憋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进退失据!
狼狈不堪!
就在这气氛尴尬到极点之际。
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声音,从门外悠悠传来。
“先生好大的官威啊。”
“不知我袁本初,需不需要也给你家主公,行个跪拜大礼呢?”
话音未落。
一个身材英伟、气度不凡的青年,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
他头戴金冠,身着华服,面容俊朗,双目炯炯有神,自有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气度。
正是汝南袁氏的长子,四世三公的继承人,当今虎贲中郎将。
袁绍,袁本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