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管家对身边的人交代了一句。
“安抚好各位宾客,别让场面乱了。”
安排妥当后,他也快步跟在保镖身后,推着轮椅匆匆离开。
等沈家人安抚宾客往大厅走,桑元英和桑慧英此时才从楼上匆匆跑下来,见两人脸色煞白、神色张皇,杜芸连忙上前拉住桑元英的胳膊问道。
“出什么事了?看你们慌成这样。”
“沈曜他......”
桑元英有些恍惚,既对沈曜双腿残废的不可置信又对他刚才暴虐的一幕有些害怕。
“沈大少刚才像疯了一样,启动轮椅把白少一起撞下楼了。”
桑慧英的声音同时响起,她此时更多的是害怕。
桑元英的父亲是桑家下一任家主,地位稳固,可自己家是二房,父亲在桑家本就没什么话语权,这次亲眼目睹这桩大事,万一牵连到桑家,他们二房怕是第一个被推出来的,到时候自己哪里还有立足之地?越想,她的脸色越苍白,连说话都带上了哭腔。
桑慧英指着刚才出事的地方,见地上散落一地的玻璃渣却没见到本该躺在地上的两人。
“他们......”
杜芸不等她把话说完,立刻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她飞快地朝桑慧英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警示,随即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
围观的宾客还没散尽,有人正对着破碎的窗户窃窃私语,沈家的佣人在忙着清理玻璃渣,还有几道目光正隐隐朝这边瞟来。
等确认没人注意这边的小动作,她才松开手,压低声音道。
“别乱说,沈曜和吴宇都没事。”
听杜芸说两人没事,桑慧英不可置信摇了摇头。
“不可能,我们就在门口,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起翻出窗户的。”
此时宾客们陆陆续续回到宴会厅,原本喧闹的大厅安静了许多,三三两两站着的人都压低了声音讨论刚才那桩奇事。
“真是邪门了…… 从四楼摔下来,怎么就能一点事没有?”
“听吴小少爷喊什么树变大了,该不会是真的吧?我刚才去看了,那树明明好好的。”
“沈家的人走得急,沈大少被抬走时看着还清醒,难道真是有什么门道?”
细碎的议论声像潮水般在大厅里低低涌动,没人敢说得太大声,却又忍不住交换着疑惑,毕竟从四楼坠落毫发无伤,这事儿实在超出了寻常认知。
杜芸抬头忽然见到平日里和她交好的吴二太太从外面进来,对方脸上没了往日的从容,鬓角的碎发都有些凌乱,显然也被刚才的变故惊得不轻。
杜芸悄悄朝四周瞥了眼,立刻上前走到吴二太太身边凑近了些才问。
“吴宇他怎么样了?医生看过了吗?伤得重不重?”
吴二太太长舒一口气,眉头却依旧拧着,语气里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无奈。
“皮肉伤倒没事,就胳膊和脸擦破点皮,医生说没大碍。可这孩子闹腾得很,一直胡言乱语,一边说沈曜发疯要拉着他陪葬,一边又说刚才树变大救了他,吵着要找沈家要监控,说要证明自己没撒谎。”
她顿了顿,往旁边挪了挪,声音压得更低。
“沈管家没法子,只好让人调了监控给他看,结果你猜怎么着?监控里那落地窗是自己突然碎掉的,他跟沈曜也不是他说的在四楼摔下的,而是就在楼下,两人拌了几句嘴,小宇说话难听,沈曜才突然启动轮椅撞了他。从头到尾,那树都安安静静的,连枝叶都没晃一下。他可倒好,自己都承认那难听话是自己说的了,却一口咬定监控作假,闹得没完没了。”
说到这儿,吴二太太摇了摇头,说起大房这个侄子就头疼。
“本来我和大嫂带他来是为了给他相看姑娘,沈家这场宴请来的都是咱们这个圈里的人家的女儿,就想着他爱玩,让他早点成个家能让他稳重点。这下倒好,媳妇没影,还把沈曜给得罪死了。这孩子,从小就冲动,一点都沉不住气,也不动脑子想想他要真是四楼摔下去的还能有个好,回家少不了他爸给他顿板子吃。”
杜芸从吴二太太那回来后,吴二太太说的监控细节还在她脑子里打转。
她暗自思忖,现在吴宇不依不饶非要证明自己,但沈曜眼看就要接手沈家了,她心念一转立时就有了决断。
见桑元英还独自站在角落发呆,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变里缓过神。
杜芸快步走过去,轻轻拽了拽她的胳膊,又朝桑慧英几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凑过来。
“刚才我听吴二太太说了监控的事,”
杜芸压低声音,语速虽快却字字清晰。
“监控里拍得明白,落地窗是自己碎的,吴宇和沈曜也是在楼下起了争执,沈曜气不过才开轮椅撞了他,其余的事情就算是吴宇来问也是这样,咬死了真相就是这个。”
桑慧英听得眼睛瞪圆,刚要出声,就被杜芸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这事到此为止,”
她加重语气,目光在几人脸上一一扫过,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
“出去谁也不许乱嚼舌根。沈曜马上接掌沈家,吴宇闹得越凶,越没好处,我们桑家犯不着平白卷进去惹祸上身。”
桑元英也终于从沉思里回过神,涣散的眼神慢慢聚焦,忙不迭跟着点头。
“知道了,二婶婶,我们肯定不说。”
桑久也跟着点点头,听杜芸说的这些,她垂着眼帘,眉梢几不可察地向上挑了挑,掩去眸底的一丝兴味。
沈大少这反应倒是够快,借着监控轻描淡写盖过了自己想撞死吴宇的事,还顺势借监控里吴宇说的原话,把争执的矛头引给了吴宇,现在只要证明不了真相,吴宇越不依不饶吴家越理亏,对沈家也越有利。
被监控钉上了“胡言乱语” 的名头,看那吴宇的脾气估计得气得跳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