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九坐起来活动一下有些发僵的身体，游戏舱内壁的冷光打在墙上。
她眯了眯眼，看着悬浮在半空的后台界面，除了几条房产中介发来消息，还有周雪华发来约她吃饭的消息。
桑九没急着回，赤脚踩过地板下楼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冰水敷在脸上。
瓶身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她拆开瓶口仰头灌下两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等感觉清醒了一点后，她才重新看向消息列表。
中介昨晚连发了好几条消息，问她明天要不要和卖家见面详谈。
桑九没时间把心思放在这些琐事上，全权交给了中介处理后就不再关注。
等消息发送成功后，桑九回到了楼上卧室，拉开窗帘。
窗外的城市还沉在夜色里，只有远处高楼的航标灯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想起游戏里山清水秀的景色，游戏世界的烟火和现实的寂静在此刻重叠，又迅速分开。
桑九抬手按了按眉心，关于周雪华的那条约饭的消息，桑九盯着看了半分钟，目光悬在光屏上方半天还是没能落下一个字。
上一世的记忆突然在脑海里断断续续地闪回。
那时她们挤在一辆航梭舱，看着外面高楼畅聊着对未来的憧憬，周雪华说要和她一起攒钱，将来不管做什么都要搭个伴。
后来《星辰纪元》公测，两人把手里攒下的钱凑到一起只够买一台游戏舱的钱。
那时因为桑九正好毕业有份稳定工作，便把机会给了周雪华，两人说好了周雪华在游戏里挣钱，自己在外面挣钱，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聊天框里的消息越来越短。
直到后来，人类被迫全面迁入星辰大陆，钱成了废纸，周雪华将手里的钱给她送来后就再也没和她联系过，后来她在游戏矿场里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机械劳作，满身尘土地去镇上时，不止一次见过周雪华。
那时的周雪华已经换上了精致的衣服，身边簇拥着一群光鲜的同伴，目光扫过她时，平静得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路人。
如今隔着近百年的时光，曾经无话不谈的闺蜜情谊，早被现实的落差和时间的长河冲刷得只剩模糊的影子。
思来想去，桑九终究还是没能想出一句合适的回复，她已经找不回当时的心情去面对这份在她心里早已变质的情谊。
最后，她干脆点了右上角的关闭键，将那道未回复的消息连同翻涌的思绪，一并藏进了光屏的阴影里。
拉上窗帘躺回床上，房间里彻底沉进了夜色。
桑九平躺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空思绪，重活一世，她最该抓住的是《星辰纪元》的先机，而非沉溺在过去的遗憾里。
她缓缓闭上眼，放缓呼吸，让胸腔里翻涌的情绪慢慢平复。
等倦意终于顺着放松的身体漫上来，不过片刻，均匀的呼吸声便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桑九攥着被子的手缓缓松开，借着夜色，把前尘旧事暂时抛下进了梦乡。
一夜好梦，第二天醒来。
桑九揉着眼睛坐起身，第一时间点开二手交易平台，她发的那几个高价收游戏舱的链接依旧没人联系。
她轻啧一声，倒也不算意外。
等吃饭时她顺手点开了《星辰纪元》的官方论坛，打算拿着论坛里的消息下饭，还没等她点开最上面热度最高的帖子，一条未读消息的红点突然跳了出来。
她点进去一看，是一串 Id 发来的私聊，对方开门见山。
“你好收游戏奖励吗？”
桑九直接回了过去。
“什么奖励？发一下属性看看。”
对方秒回，紧跟着发来一份信息。
“纪元树叶”：“被动效果：佩戴后修炼进度永久 + 10%”。
桑九的呼吸蓦地一滞，她太清楚这枚树叶的价值了！《星辰纪元》初期奖励，这枚纪元树叶堪称 “新手神装”，后期随着玩家基数扩大，这类初始稀有道具的价格能翻上百倍千倍不止，能直接提升修炼效率，是拉开初期差距的关键。
她几乎是立刻回复。
“收！价格好说，怎么交易？”
没想到对方的回复比她更急切，秒弹出来一行字。
“可以先给钱吗？下午六点一上线我把道具给你。我家里人生病了我急着用钱！”
桑九盯着光屏上的那行文字，刚因 “纪元树叶” 升起的热意被兜头浇了盆冷水。
星辰大陆里因为不好凭借游戏名搜索找人，这种 “急用钱先转账” 的话术，她听过没有十次也有八次，每一次背后都是卷款消失的骗局。
她目光在虚拟键盘上顿了顿，没有立刻拒绝，反而敲出一行字。
“家人看病要紧，我能理解。但需要走正规渠道，你发起订单，我现在就付款，等我确认收到货后，钱会即时到账。”
这话发出去，对面的输入状态闪烁了好一会儿，最后，一行文字终于弹了出来。
“我不是骗子！真的不是！”
对方似乎急于自证，连打了两个感叹号。
“如果你不放心，我把我的游戏舱先抵押给你！或者我给你地址，我们见面交易！”
紧跟着，光屏上接连弹出几张图片,一张是清晰的身份卡，姓名栏写着 “林晓”，年龄三十二岁，一张是《星辰纪元》官方发来的中奖通知，上面附带的游戏编号为 00000049，甚至还有一张医院的缴费单照片，虽然关键信息被打了码，但 “急诊”“预缴金额” 的字样足以佐证她的说法。
桑九指尖划过那些图片，看着那串00000049的编号，眼底的疑虑松动了几分。
上一世她虽见多了骗局，却也怕真的有人会为了应急，低价出售稀有奖励。
对方肯主动亮明身份、给出地址，甚至提出抵押游戏舱，倒不像是骗人的。
“地址给我。”
她没有再多问，干脆利落地敲下三个字。
对方显然没料到她答应得这么快，几乎是秒回，将一个详细地址发了过来。
b 区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
桑九看着地址，b 区离她现在住的地方不过两站悬浮车程，确实不远。
纪元树叶，错过这次，再想遇到未必有这样好的机会。
更何况，现在钱于她而言，确实只是串无关痛痒的符号。
想到这儿她迅速起身换了件便于行动的短外套，就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