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喇叭回复的那个“好”字后,我知道,收网的时刻快到了。
我推开包间的门,对着里面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茉莉,你出来一下。”
茉莉会意,立刻起身跟我来到走廊。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交代:“一会儿走的时候,把他那几个小弟都放了,让他们自己滚蛋。”
茉莉微微一愣,侧头看我,眼神里带着询问:“那……耗子呢?”
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他?我得亲自‘送’他最后一程。带他去我兄弟曹林的坟前,让曹林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替他报这个仇的。”
茉莉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眼神一凛,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两人若无其事地回到包厢。我脸上挂起一丝看似轻松的笑容,对还用膝盖顶着耗子的蒙子说:“蒙子,行了,别老把咱们的‘财神爷’按着了。钱差不多快到了,让人家起来坐会儿,缓口气。”
蒙子虽然不解,但还是依言起身,松开了耗子,但手里的枪口依旧对着他。
耗子如蒙大赦,哆哆嗦嗦地爬起身,瘫坐在沙发上,惊魂未定地揉着被压麻的腰。
我走到耗子对面的沙发坐下,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耗子,咱们之间的恩怨,到今天,就算两清了。我不怪你把我引上这条道,你也别怪我下手黑。钱一到手,我立刻放你走,说到做到。”
耗子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谄笑:“不怪!不怪!朱哥您仁义!是我耗子有眼无珠!我认栽!我认罚!”
我经意地补充道:“哦对了,你那几个小弟,一会儿我就让茉莉把他们放了。这趟浑水,没必要让他们跟着蹚。至于你嘛……” 我故意顿了顿,“我亲自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耗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话里的危险信号,声音发颤地问:“朱……朱哥?为……为什么单独送我?让他们跟着我一起走不行吗?”
我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叹了口气,摆出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耗子,不是哥哥不信你。我刚收到风,你们过来时走的那个口子,现在有边防巡逻队在蹲着。我带这么多人送你过去,目标太大,万一撞上,枪一响,咱们全都得折在那儿!我总不能为了送你,把我这么多兄弟都搭进去吧?你那几个手下,让他们自己分散开,想办法摸回去,反而更安全。”
耗子听完我这套半真半假的解释,脸上阴晴不定,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恐惧,但看我一副“全是为你考虑”的诚恳表情,他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敢再反驳,只能认命般地点了点头。
包厢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在耗子心上敲着鼓。
一小时后,我的手机终于响了,是喇叭打来的。我接起电话,喇叭兴奋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搞定!朱老弟!钱一分不少,全到手了!嘿,幸亏哥哥我留了个心眼没露面,你猜来送钱的是谁?是耗子那个相好的!差点就撞个对脸!”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对着耗子说:“钱收到了”
听到钱收到了,耗子脸上瞬间焕发出希望的光彩,迫不及待地想站起来。
“别动!”蒙子一声低喝,枪口直接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耗子吓得浑身一僵,惊恐地望向我:“朱……朱哥!这……这是什么意思?钱……钱你不是收到了吗?”
我笑了笑,语气轻松地安抚道:“别紧张,耗子哥。我这位兄弟脾气冲,手脚重,这一路上怕伺候不好你。我给你换两位‘温柔体贴’的陪着。” 我转头对茉莉说:“茉莉,你去,叫个姐妹过来,好好‘陪’着咱们的财神爷,务必把他‘安全’送到地方。”
茉莉心领神会,应声出去,不一会儿,带了一个看起来文静清秀的女孩走了进来。
耗子看着这两个“柔弱”的女孩,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甚至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永远不会知道,压着他的蒙子只是看起来凶狠,而眼前这两个“温柔”的女孩,才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下手比谁都干净利落的索命修罗。
茉莉两人,一左一右,看似搀扶,实则牢牢钳着耗子的胳膊,将他“请”出了包厢。耗子脚步虚浮,几乎是被两人半拖半架着往前走。
蒙子正要跟上,我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胳膊,落在后面半步,压低声音问道:“蒙子,曹林埋在哪,你还记得地方吗?”
蒙子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记得。”
“好。”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去那儿。让我兄弟……等得太久了。”
我们快步跟上,一行人沉默地走下楼梯,来到车前。茉莉和阿英带着耗子坐在后座,将他夹在中间。我冲蒙子使了个眼色,蒙子会意,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我则坐进了副驾驶。
车子发动,缓缓驶入夜色。我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紧张不安的耗子,对茉莉说:“茉莉,让其他兄弟都先撤吧。送耗子哥‘回家’,用不着这么大阵仗。”
“已经让他们先回了。”茉莉简洁地回答。
我“嗯”了一声,对蒙子吩咐道:“开车吧,送耗子哥……上路。”
耗子听到“上路”两个字,浑身一激灵,连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敢当不敢当,朱哥您太客气了……”
车子在寂静的夜色中穿行,驶离了孟鸠城区,朝着郊外荒凉的山路开去。窗外的灯火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车灯劈开的一小片黑暗。车厢里死一般沉寂,只有引擎低沉的声音和耗子越来越粗重、不安的呼吸声。他像个惊弓之鸟,不停地左右张望窗外越来越荒僻的景色,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将近一个小时,四周已是漆黑一片,只有车灯照亮前方坑洼的土路。耗子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惧,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试探着问道:“朱……朱哥……这……这是到哪儿了?怎么……怎么感觉越走越偏了?”
我依旧没有回头,目光看着前方被车灯切割的黑暗,语气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急什么?不是早跟你说了吗,原来的路口有巡逻队,得换个安全的地方送你过去。安心坐着,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