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园区门口停下,我推门下车,脚步没有一丝停留,径直朝主楼走去,目标明确——玲姐的房间。夜色已深,园区里大部分窗户都黑着,只有几盏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我快步走到玲姐门前,抬手敲了敲门,声音不重,但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谁呀?大半夜的,蒙子?” 门内传来玲姐带着困意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的声音,显然以为是蒙子。
我没有出声,只是又敲了三下。
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玲姐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丝质睡衣,脸上带着刚被吵醒的茫然。当看清门口站着的、浑身还带着夜露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硝烟味的我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眼睛瞬间睁大。
下一秒,没有任何预兆,她一步跨出,张开双臂,狠狠地、紧紧地抱住了我。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双臂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仿佛要把我揉进她的骨血里,又仿佛在确认我真的回来了,而不是一个幻影。
“你回来了……”她把脸埋在我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哽咽,还有如释重负的叹息。
我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任由她抱着,双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调侃道:“回是回来了,不过你再这么勒下去,我可能就真回不来了,要憋死了。”
玲姐被我的话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脸微微一红,松开了手臂,但依然抓着我的胳膊,上下打量我,急切地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我听说……听说那边动静闹得很大,担心死我了!你怎么这么冲动?!”
我看着她眼底清晰可见的担忧和血丝,心里某个地方微微一动,但脸上依旧挂着无所谓的笑:“怎么,以为我回不来了?对我这么没信心啊?”
“我才没有!”玲姐立刻否认,但声音却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后怕,“我就知道,你肯定能回来……肯定能的。” 这句话,更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行了,别自己吓自己了。我命硬着呢。” 我摆了摆手,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惫,“今天折腾了一整天,骨头都快散架了,累得够呛。先过来看看你,让你别瞎担心。这就回去睡觉了。”
玲姐这才注意到我眉宇间的倦色,连忙点点头,语气温柔下来:“嗯,好,你快去休息吧。什么都别想了,好好睡一觉。”
“对了,还有件事。” 我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停住脚步,“你爸之前不是提过,让咱们在t国还要去见个人吗?就是那个网络技术的专家。现在咱们搞出这么大动静。你明天给你爸打个电话,把情况简单说一声,看看他那边怎么安排,是等风声过去,还是另作打算。”
玲姐认真地点点头:“好,我明天一早就打。你放心吧,快去睡。”
“嗯,你也早点睡。” 我最后看了她一眼,轻轻关上了房门。
回到自己房间,我先去冲了个热水澡,滚烫的水流冲刷掉一身疲惫和血腥气,也仿佛冲走了紧绷的神经。换上干爽的衣服,我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床铺,几乎是头一沾枕头,沉重的眼皮就再也支撑不住,意识迅速沉入了无边的黑暗。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第二天中午,刺眼的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我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我躺在床上,舒服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浑身的酸痛缓解了不少。摸过床头的手机,屏幕一亮,上面显示着十几个未接来电,全都是蒙子打来的。
我揉揉眼睛,回拨了过去。电话几乎是秒接,传来蒙子焦急的声音:“喂?朱!你可算接电话了!”
“什么事啊,大清早的……哦不对,大中午的打这么多电话?” 我打了个哈欠,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还大清早呢!都快下午一点了!” 蒙子在电话那头哭笑不得,随即语气转为严肃,“朱,园区就这两天,又有三十多个人完成了业绩指标,找上我,说想按规矩离开。人有点多,我拿不准主意,这不赶紧找你请示嘛。”
“哦,这事啊。” 我坐起身,靠在床头,语气平静,“想走就让他们走吧。按规矩,完成业绩,交足赔付,就放人。这是咱们定下的规矩,不能坏。”
“可是朱,” 蒙子有些迟疑,“这连着走了好几批人了,咱们园区的人手……特别是能干活的熟手,越来越少了。我怕……”
“怕什么,” 我打断他,语气沉稳而笃定,“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人走了,咱们再补上就是了。渠道那边,我会找喇叭联系。你按规矩办,让他们走,别为难,也别克扣,该给的钱结清。”
“行,朱。” 蒙子听我这么说,心里有了底,声音也轻松了不少,“那我这就去安排。”
我想了想一会还得出去于是说道:
“我一会要出去一趟,去新找的地方看看。你先处理放人的事,办妥了联系我。”
“好嘞!”
挂断和蒙子的电话,我感觉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我起床洗漱,换了身干净衣服,然后去敲响了玲姐的房门,想问问她跟她爸通电话的情况。
玲姐已经起来了,正在房间里看东西。她告诉我,电话已经打过了,她爸在电话里沉吟了半天,最后只说让他们这边先等等,别急着过去,等他那边的消息,看t国那边的风声和后续安排。
“嗯,行,知道了。反正也不急在这一两天。”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走,先去吃饭,饿死了。”
我和玲姐一起去了园区的小食堂,简单吃了点东西。饭桌上,我们都没有多谈昨天发生的事,仿佛那只是一场已经过去的噩梦。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气氛宁静而平和,暂时驱散了昨夜的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