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蓝焰熄灭了,只留下一丝温热贴在皮肤上。陈默低头看着陶片,手指顺着符号边缘划过,那纹路像是被无数双手摩挲过,光滑得反光。
他没说话,但全场都安静下来。
刚才那一团蓝色火焰不是错觉,连空气都被烧出了轻微扭曲。递陶片的武者站在旁边,呼吸变重,眼神里有期待也有紧张。
“这法子……你练成了?”他问。
“没。”陈默摇头,“只是点着了,不知道烧的是什么。”
随行队员里有人小声嘀咕:“咱们青阳宗火系功法练了三年才控温,你现在随便一抬手就是异色火,真气会不会乱?”
陈默听见了,转头看他:“会。”
那人一愣。
“我也怕走火入魔。”陈默把陶片递给鲁班七,“拿去测频率,看能不能做出模拟护腕。今天谁试这个,必须戴设备,超阈值自动断气。”
鲁班七接过陶片,点头记下。
光头壮汉走过来,盯着陈默的手看:“你明知道自己可能出事,还敢练?”
“我不练,别人更不敢。”陈默擦掉汗,“而且我昨晚已经中招一次——你们看到的蓝火,是我体内真气被带偏的结果。现在问题是,它为什么能偏?怎么偏的?偏了之后还能不能回来。”
老者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人群后方,拄着骨杖没说话。
白须武院代表坐在角落,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陈默走向通讯阵列投影台,手指一点,十七个绿点再次浮现。
“你们觉得我们搞标准化,是想让全世界都按一个模子活。”他说,“可你看这里——南洋渔夫用潮汐节奏调息,东非医生靠心跳数控制药引时间,欧洲老兵拿战鼓节拍引导真气流动。”
画面切换,一个个普通人出现在镜头前。
有个老太太蹲在井边,手里捏着玉简,嘴里哼着民谣,井水慢慢冒泡变清。
“她不识字,听不懂导气术语,但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什么时候该加力。”陈默说,“这不是复制,是每个人用自己的方式醒过来。”
录音又响了。
阿宝的声音蹦出来:“紫纹石头不能碰!系统警报响了三次你还敢接?”
接着是药尘子最后一句话:“人心比病毒难治。”
这次没人笑。
连抱怨的队员也闭上了嘴。
光头壮汉突然开口:“你们的方法……其实留了空?”
“对。”陈默点头,“框架给方向,细节自己填。就像做饭,菜谱告诉你放盐,但咸淡你自己尝。”
递陶片的武者笑了:“我们祖先传下来的呼吸法,也是靠身体反应认路。没人解释意思,练的人多了,自然有人摸出门道。”
“所以我们可以交换。”陈默看着他,“你们提供原始技法,我们做安全测试和适配调整。谁想学,先装护具,错了就停,不伤根本。”
鲁班七举手:“我已经开始做感应环,三小时内能出第一版。”
“好。”陈默转向三个随行队员,“按原计划分组行动。东南群岛找渔民,高原查地脉共振,本地继续对接武院资源。”
他顿了顿:“记住一句话——别强行推广,只负责搭桥。他们愿意试,我们就给工具;不愿意,也不逼。”
队员点头。
这时腰间定位符震动。
还是西北方向,信号持续稳定,强度中等。
“不是黑名单里的频率。”陈默摸着玉符,“也不是干扰波,像是……试探性连接请求。”
“开通道吗?”有人问。
“开基础通道。”陈默说,“允许查看公开资料包,包括《异流汇源·初编》前三段视频。核心参数、归元之心模型、防护丹配方一律屏蔽。”
“万一他们是冲着技术来的呢?”队员皱眉。
“那就让他们看看。”陈默冷笑,“真正有用的不是数据,是人。没有实战经验,拿到图纸也造不出机关鸟。”
他回头对鲁班七说:“做个访问日志追踪器,谁看了什么内容,记录下来。再设个假数据层,里面全是逻辑通但实操必炸的方案。”
鲁班七眼睛一亮:“钓鱼包?”
“对。”陈默点头,“想偷师的,先交学费。”
众人轻笑。
气氛松了不少。
递陶片的武者走上前:“你要试完剩下的呼吸节奏吗?我可以陪你。”
“当然。”陈默把外袍完全脱下,露出右眼下的泪痣,“不过这次我准备了双保险。”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粒丹药吞下。
“药尘子特制稳脉丸。”他说,“副作用是打嗝,一会儿要是我嗝不停,别慌。”
周围人笑出声。
两人盘坐场中,面对而坐。
陶片放在中间。
第一次吐纳开始。
节奏缓慢,像潮水起伏。
陈默闭眼,按符号提示调整呼吸频率。
体内真气缓缓流动,路径正常。
第二次加深。
经络出现轻微震颤,像是有东西在敲门。
第三次提速。
掌心再度发热。
蓝焰还没升起,但指尖已经泛起淡青色光晕。
递陶片的武者猛然睁眼:“你体内的气路……正在重组?”
陈默没回答。
他的右手食指突然抽动了一下。
和归元之心同步的那种抽动。
同一时刻,鲁班七手中的检测仪发出短促蜂鸣。
“能量波动匹配度37%……等等。”他盯着读数,“陶片频率和归元之心有共振趋势!”
光头壮汉跨前一步:“快停下!这种程度的共鸣一旦失控,会引发连锁崩解!”
陈默仍没动。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陶片表面。
那滴汗珠刚接触符号,整块陶片忽然微微发烫。
蓝焰腾起。
只有指甲盖大小,却烧得极稳。
“不是我的功法。”陈默低声说,“但它认得我。”
递陶片的武者死死盯着那团火:“这火……是我们部落传说中的‘灵引之火’。只有被祖先认可的人才能点燃。”
全场寂静。
白须老者睁开眼,站起身,却没有走近。
陈默抬起手,看着蓝焰跳动。
他知道这火不该存在。
青阳宗没有这种颜色的火。
寒玉宫也没有。
末世三年,他没见过任何功法能烧出这样的焰。
可它就在他掌心。
而且归元之心在回应。
他忽然想起黑脊谷那块紫纹石头。
当时也发烫。
当时山体也在响。
“这不是巧合。”他说。
鲁班七快速记录数据:“建议立即停止实验,当前真气偏移率已达41%,再升可能无法复位。”
“再试一次。”陈默说,“最后一次。”
“你疯了!”队员冲上来,“你现在不是在测试功法,是在赌命!”
“我重生回来,本来就是在赌命。”陈默看着陶片,“如果这火和归元之心有关,那它可能是钥匙。如果不是,最多我废一条手臂。”
他看向递陶片的武者:“你信不信我?”
那人沉默两秒,点头:“我信。”
两人重新闭眼。
第四次吐纳开始。
节奏加快。
符号在陶片上隐隐发光。
陈默体内真气剧烈震荡,沿着非常规经络逆行而上。
蓝焰扩大。
从指甲盖变成硬币大小。
空气中传来细微撕裂声。
鲁班七大喊:“偏移率68%!护腕要触发强制中断了!”
光头壮汉喝道:“停下!马上停下!”
陈默咬牙坚持。
他的左手死死按住右肩井穴,防止真气彻底失控。
第五次呼吸。
陶片突然震动。
蓝焰猛地窜高。
照亮整个训练场。
所有人后退。
陈默睁开眼。
瞳孔深处闪过一道幽蓝。
他张嘴,吐出一口气。
火焰顺着他呼出的气息,形成一道弧线,落在陶片中央。
咔。
一声轻响。
陶片裂开一道缝。
里面露出半片金属铭文。
形状像是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