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右手食指又抽了一下。
这一次,归元之心也震了。
完全同步。
他盯着晶体内部,那道紫黑色细线一闪而过,像一根活了的毒蛇,在透明的冰层里游走。他没说话,手指在控制台上敲了三下。
阿宝立刻抬头:“老大?”
“调机关鸟回放,东、南、西三个焦土带边缘,过去十二个时辰的所有影像。”
“好嘞。”阿宝叼着草,把记录板往边上一推,双手按上晶盘,嘴里念念有词,“破妄之瞳启动——看穿你的伪装!”
监控画面一张张切过。
废墟、沙地、断裂的桥梁、倒伏的铁塔。
一切看起来安静。
直到第七轮回放,阿宝突然眯眼:“停!左下角,石头后面有人影闪了一下。”
陈默凑近。
那人穿着灰褐色斗篷,脸上蒙着布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动作很慢,但每一步都踩在机关鸟扫描的盲区间隙。
不是流浪武者。
是侦查。
“再查北谷方向。”陈默说,“看看有没有第二队。”
苏璃站在药柜前,正把新炼的防护丹分装进玉瓶。听到对话,手顿了一下。
“外面……已经盯上我们了?”
“早就盯上了。”陈默坐回椅子,“我们这边草长出来了,别人那边还在吃毒土啃铁皮。换你是他们,你能忍住不动心?”
鲁班七从门外冲进来,手里抱着一堆零件:“东墙第一具预警傀儡埋好了!我加了双频感应,白天拍影像,晚上测灵压波动,谁靠近十丈内,立马触发连环陷阱!”
“别太狠。”陈默说,“现在我们要的是发现,不是杀人。”
“我知道!”鲁班七翻白眼,“我又不是疯子。我只是在陷阱下面垫了层软棉,摔疼了也不至于断腿。”
药尘子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玉瓶,瓶底贴着标签:待查·疑似永夜。
“西区土壤里提取的。”他把瓶子放在桌上,“残留真气带腐蚀性,运转轨迹像‘幽冥蚀脉功’,但更粗糙,应该是外围分支在试水。”
陈默拿起瓶子对着光看。
液体泛着暗红,像凝固的血。
“永夜的人来了。”
“不只他们。”药尘子压低声音,“通讯频道截到一段加密信号,频率接近天机阁惯用波段。我没敢回拨,怕暴露位置。”
陈默点头:“通知林清雪,让她查周边宗门动态。”
“已经发了。”药尘子说,“她回了个字——‘查’。”
“够了。”陈默说,“她懂分寸。”
阿宝突然喊:“老大!东南角又有情况!”
画面切换。
三个黑衣人站在远处山脊上,站成三角阵型。一人抬起手,掌心闪过一道符文光晕。
阿宝瞪大眼:“那是血煞盟的标记!虽然只剩一点残光,但我认得!”
“果然。”陈默冷笑,“散兵游勇也开始组团了。”
他站起来,走到公告栏前,把一张新纸贴上去。
上面写着七个字:**明松暗紧,全员戒备。**
“对外放话,就说环境改善,进入休整期。”他说,“巡逻照常,但减少显眼人数。所有精锐编入影哨组,夜间轮值潜伏。”
“我来安排。”鲁班七拍拍胸脯,“保证让他们以为咱们在放假。”
“苏璃。”陈默转向她,“牵头组建应急医疗队,提前储备解毒剂和护心丹。万一有人突施毒计,我们不能手忙脚乱。”
“明白。”苏璃收起药瓶,“我会让医队二十四小时待命。”
“还有。”陈默从抽屉拿出一本薄册子,封面上写着《守则七条》,“任何人不得携带归元之心数据外出。资料室加锁,进出登记。违者,视同叛盟。”
屋里安静了一瞬。
“这么严重?”苏璃问。
“因为我们手里有春天。”陈默说,“可有些人,只想抢走种子,自己种。”
他按下通讯器:“林清雪。”
“我在。”她的声音传来,有点喘。
“继续输送寒玉宫心法余波,别停。”
“知道。我已经调整呼吸节奏,和归元之心共振了。”
“辛苦。”
“你也是。”
通讯切断。
陈默看向窗外。
居民们正在清理废墟。一个小孩蹲在地上,用碎石摆出四个字:春天来了。
他没笑。
他知道,真正的春天还没吹到百里之外。
那里还有一座废弃城池。
机关鸟的画面切进来。
一群感染者围攻幸存者营地,火焰在夜里跳动。而远处高地上,一支队伍打着“救援”旗号,却一动不动。他们在等。
等死人。
等资源。
等机会。
陈默把这段画面投在墙上。
所有人看了都沉默。
“有人说我们赢了。”陈默开口,“有人说该休息了。可你们看看,我们的胜利,能救得了他们吗?”
没人回答。
“所以我不许任何人松懈。”他说,“我不怕别人觊觎,我怕的是我们自己先信了假象。”
阿宝揉了揉眼睛:“我继续看监控。”
苏璃转身回药房:“我去多磨点药材。”
鲁班七骂了一句:“敢来偷东西,老子让你踩十个连环陷阱。”
药尘子把玉瓶锁进保险柜第三层,轻轻叹了口气。
陈默坐在指挥室中央,手里捏着一块碎玉片。
玉片上刻着一个“乾”字。
是他在截获信号的接收点旁捡到的。
他没扔。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几个势力已经开始行动。
永夜要炼化众生灵力。
天机阁要完善天命推演。
散修要抢防护丹配方。
还有更多看不见的手,在黑暗里伸出来。
他把碎玉片放进抽屉,关上。
然后重新把手放回归元之心上。
掌心贴住晶体,真气缓缓注入。
监控显示,七道光流平稳运行。
南岭节点数据正常。
阿宝趴在操作台前,嘴里还叼着那根草,手里攥着记录板,上面写着:“东南角,又看见黑衣服的人眨眼三次。”
苏璃回到药房,打开研钵,继续碾药。
鲁班七调试完最后一具预警傀儡,拍掉手上的土,低声骂了一句就走了。
药尘子锁好柜子,看了眼门口,转身去写新的药方。
林清雪仍在密室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寒气缭绕,额角渗出细汗,但没有停下。
陈默盯着最新一轮监测图谱,眼神深沉。
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三下。
短,短,长。
是暗号。
提醒影哨组,一级警戒已启动。
外面风平浪静。
里面刀出鞘了。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第一条反制计划:
“假消息放出去,就说归元之心出现排斥反应,需要三个月才能稳定。”
笔尖一顿。
他又补了一句:
“让阿宝在监控里,故意漏一段‘数据泄露’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