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刮过峡谷,陈默躺在地上,右臂贴着冰冷的石头。他闭着眼,呼吸很轻。
铁擎天瘫在一块岩石上,左肩塌下去一块,嘴里骂着:“你小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不是送死。”陈默睁开眼,“是机会。”
药尘子蹲在一旁翻口袋,瓶瓶罐罐叮当响。“你连站都快站不稳,明天怎么进?”
“没事。”陈默坐起来,活动肩膀,“明天太阳出来前,我还得爬起来呢。”
阿宝趴在药尘子腿边,眼睛亮晶晶的:“哥,你说里面会不会有糖?”
“有命出来再说。”陈默拍了下他脑袋,躺回去闭眼。
林清雪靠在石壁上,指尖结出一层薄冰,轻轻覆在自己手腕上。她没说话,但眼神一直往陈默那边瞟。
慕容枫坐在外围,手里捏着一枚风刃残片,来回摩挲。他盯着巨门方向,耳朵微微动。
铁擎天喘了口气,忽然说:“你要真去,别硬撑。不对劲就退回来,老子还能再拼一次。”
陈默没睁眼:“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铁擎天瞪他,“上次你说‘有计划’,结果差点被毒烟熏成傻子。”
“那次不是活下来了?”陈默笑了,“而且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这次我不是一个人猜。”陈默终于睁眼,看向巨门,“我见过类似阵法。寒渊洞府那套反噬机制,和这玩意一个路子。”
药尘子一愣:“你是说……地脉抽灵那种?”
“对。”陈默点头,“只是规模更大,结构更老。要是没人管,三天内封印必崩。”
药尘子脸色变了:“那紫斑石就是预警装置?”
“差不多。”陈默说,“妖族不让进,是因为怕我们抢东西。但他们更怕封印炸了,整个北境塌一半。”
林清雪慢慢站起来,走到陈默身边坐下:“我能帮你稳住右臂经脉。寒气可以压制炎症。”
陈默看了她一眼:“你会耗损真气。”
“我不用打。”林清雪淡淡地说,“就坐着输点气,又不是拼命。”
陈默没再推辞。林清雪伸手按在他右臂外侧,掌心泛起一层霜白。
铁擎天哼了一声:“你们俩现在默契得很啊。”
“少废话。”陈默闭眼,“让我睡会儿。”
药尘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陈默旁边的石头上。“凝神丹。进去后要是头晕,含一颗。”
陈默嗯了声。
阿宝揉着眼睛蹭到药尘子怀里:“爷爷,我困了。”
“睡吧。”药尘子摸摸他头,“破妄之瞳用多了伤神。”
阿宝缩成一团,很快打起小呼噜。
夜越来越深。远处巨门缝隙里的紫光开始跳动,像心跳一样忽强忽弱。
慕容枫突然抬头:“地脉波动加快了。”
药尘子掏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灵气紊乱程度提升三成。封印确实在松动。”
铁擎天皱眉:“他们真会让陈默进去?万一是圈套呢?”
“不是圈套。”陈默睁开眼,“要杀我们,刚才就动手了。他们拦得住一时,拦不住病毒扩散。”
“可你孤身一人,手无寸铁……”
“我有脑子。”陈默坐直,“还有青铜令。那是青阳宗信物,他们认得。”
林清雪收回手:“你右臂暂时能用了,但别用力。”
陈默试着抬了抬手,点点头。
药尘子低声道:“你要小心阵眼附近。那种老式封印,常设自毁机关。一旦检测到外来干扰,直接引爆地脉。”
“我知道。”陈默说,“所以我得慢慢来。”
铁擎天咬牙:“你就不能等支援?叫宗门派高手过来?”
“等不了。”陈默望向东方,“日出前必须进。这是他们给的唯一机会。错过,门再不开。”
众人沉默。
慕容枫忽然开口:“我会守在外面。血煞盟要是再来,我第一个知道。”
“谢了。”陈默看他一眼,“风刃还剩多少?”
“三成。”慕容枫咧嘴一笑,“够吓人就行。”
药尘子叹气:“我制剂全用了。接下来只能靠你们自己。”
“够了。”陈默站起身,拍掉衣服上的灰,“刚才那一战,咱们已经证明实力。他们不敢轻易翻脸。”
林清雪也站起来:“我相信你能行。”
陈默笑了笑:“我又不是去打架,是去修东西的。比炼丹简单多了。”
药尘子翻白眼:“你懂什么丹?”
“我不懂丹。”陈默边说边解腰带,“但我懂怎么保命。”
他脱下外袍,把藏在袖口的两枚震鸣符取出来,扔在地上。接着又从靴筒抽出一根钢丝,缠成团塞进药尘子手里。
“全都交出来?”药尘子问。
“协议说了,不能带武器和符箓。”陈默继续检查身上,“违了约,人家当场击杀,没商量。”
铁擎天盯着他:“你真要把命押在这帮妖手上?”
“不是押。”陈默摸了摸胸口的青铜令,“是合作。他们也需要帮手。”
说完,他只剩贴身衣物,站在原地。
风吹过来,他打了个哆嗦。
林清雪脱下披风递过去:“穿上。”
“不行。”陈默摇头,“他们能看到。穿这个算违规。”
“那你冷怎么办?”
“忍着。”陈默笑,“我以前冬天睡桥洞,比这冷多了。”
药尘子嘀咕:“这话听着不像好苗子说的。”
“我本来就不像好苗子。”陈默走向巨门前的空地,“但我是最合适的。”
身后没人再说话。
铁擎天坐在地上,握紧双锤把手。林清雪站在原地,手指微微发抖。慕容枫抬头看天,东方已泛出一丝鱼肚白。
药尘子抱着阿宝,低声说:“醒了记得喊我。”
阿宝迷迷糊糊应了声。
陈默站在巨门前十步远的地方,抬头看着那双空洞的浮雕眼睛。
地面轻微震动了一下。
紫光从门缝里渗出来,照在他脸上。
他抬起手,摸了摸青铜令。
这时,石门上方的狼头图腾缓缓转动,一道青光扫过他的身体。
没有攻击。
门依旧关闭。
但陈默知道,他们在看。
他站着没动,等。
风吹起他的衣角。
远处,一只乌鸦飞过,翅膀扑棱一声划破寂静。
陈默盯着门缝,嘴唇微动。
他说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