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窗沿,陈默睁眼。
他坐了一夜,灵力在体内转了七圈,没散。
皮肤上的汗干了,留下一层灰黑色的渣滓。
指节有点胀,像是泡发的豆子。
他抬手摸了下右眼下泪痣,那里还带着一丝温热。
昨天那种“看空气流动”的感觉没再出现,但不重要。
他已经能动了。
起身换衣,把练功服塞进床底,套上洗得发白的粗布衫。
腰间挂了个空药篓,看起来就像普通外门弟子去采点草药混工分。
宗门早课钟声刚响过,巡值弟子还没换岗。
他贴着墙根走,绕开主道,从后山断崖的小路溜出了城。
城外废墟离青阳宗约莫十里,荒了十几年。
说是废墟,其实是一片塌了半截的古城,砖石缝里长满刺藤,地上时不时冒出股绿烟,闻一口就能让人流鼻涕。
陈默蹲在坡上看了会儿。
风从西边来,带着腐臭味。
几只铁喙鸦在半空盘旋,不敢落地——说明下面有活东西,或者毒气太重。
他记得前世这时候没人敢来。
直到三天后,有个倒霉蛋被妖兽追进这片地,临死前喊了一嗓子:“地下有书!”
然后整个宗门都炸了锅。
但现在才第二天。
消息还没传开。
他来得正好。
顺着记忆里的路线,他绕到东面断墙处。
这里原本是藏经阁外围,后来一场雷火烧穿地基,整块地陷下去三丈。
他闭眼,眉心忽然一跳。
不是痛,是一种“知道”的感觉——像手机连上了wi-Fi,自动弹出密码。
他睁开眼,朝左前方十步外的一堆碎石走去。
弯腰扒开浮土,露出半扇锈死的铁门。
门缝里缠着黑藤,碰一下就渗出黏液。
他扯了段布条裹住手,真气往掌心一聚,咔地掰开一条缝。
用力一拽,铁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拉开。
里面是个小室,墙角立着个歪斜的木架。
书早就烂了大半,只剩灰烬和虫壳。
他在最底层摸索,指尖碰到个硬物。
抽出来一看,是个油纸包。
外面裹了三层,用蜡封着,显然有人特意保过。
拆开,一本巴掌大的册子躺在里面。
封面字迹模糊,只能辨出三个残笔——**锻骨诀**。
成了。
他没急着翻,先把油纸重新包好,塞进怀里。
四周静得过分,连虫鸣都没有。
他知道这种安静意味着危险快来了。
靠墙坐下,背对入口,开始翻第一页。
字是古篆,好在前世在末世图书馆捡过几本残卷,认得七成。
第一段写的是:**气血逆行,破筋开络,一日如刀割,七日方见骨鸣。**
翻译成人话就是:练这玩意儿,等于每天拿刀在肉里搅,连着七天,骨头才会响。
他合上书,深吸一口气。
不是害怕,是确认自己真要这么做。
前世他没机会练这种狠活。
那时候资源全被大宗门垄断,普通人能学个基础吐纳法就烧高香了。
现在有了武经,哪怕只是残本,也是实打实的炼体法门。
他盘腿坐定,按书中路线,引导灵力从丹田出发,冲向四肢百骸。
第一下,灵力刚进大腿经脉,整条腿直接僵住。
肌肉像被人用钳子拧紧,血管突突直跳。
第二下,灵力撞上肩胛骨,眼前猛地一黑。
冷汗唰地冒出来,顺着下巴滴在地上。
第三下……他咬牙顶着,继续推。
疼。
太疼了。
比被妖兽撕掉胳膊还疼。
但不是那种瞬间的剧痛,而是慢火熬人,像有无数根针在骨头缝里来回拉锯。
他想起那个瘸腿老修士临死前说的话:“痛是骨头在活。”
当时他还觉得玄乎。
现在懂了。
这哪是修炼,这是把人拆了重装。
他没停。
一分一段来。
运行一小周天,歇三十息,再继续。
汗水浸透衣服,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水洼里浮着黑沫,那是体内淤毒被逼出来的证据。
手指开始发紫,关节咔咔作响。
小腿肌肉突然抽搐,差点让他栽倒。
他用手撑地,指甲抠进泥土,硬是没叫出声。
不能出声。
这里不安全。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终于完成第一个完整循环。
灵力回丹田时,明显比之前粗了一丝。
身体虽然还在抖,但呼吸稳住了。
他低头看手。
原本清瘦的指节变得粗大,皮肤下肌肉线条更明显。
站起身活动肩膀,动作比早上出门时沉稳许多。
有效。
他抹了把脸,把《锻骨诀》贴身收好。
天色已近黄昏,远处城镇轮廓清晰可见。
商贩的吆喝声随风飘来,还有孩童追逐的笑声。
他沿着青石小径往回走。
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扎实。
以前走路脚跟先着地,现在却是全掌贴地,像野兽潜行。
走到半路,右眼下的泪痣忽然一烫。
紧接着,识海里响起一声低鸣,像是某种古老钟声的余音。
他停下。
没回头。
也没抬头看天。
他知道那声音不是幻觉。
也不是系统提示。
是身体在回应什么。
他继续往前走。
怀里的书微微发烫。
远处街口人影晃动,一个胖子正揪着个小贩的衣领骂骂咧咧,唾沫星子横飞。
陈默放慢脚步。
他认得那种架势。
街头恶霸,专挑软柿子捏。
他本来不想管。
但现在,他需要一场实战测试。
看看这具身体,到底强了多少。
他把手插进袖子里,指节轻轻摩挲着一块粗糙的皮茧——那是昨夜引气入体时留下的痕迹。
距离街头还有二十步。
胖子还在吼:“你这菜缺斤短两,信不信我砸了你摊子?”
小贩缩着脖子直道歉。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
陈默迈出第七步时,右手悄然滑出袖口。
掌心朝上,五指微张。
风忽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