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站在黑洞边缘,风从脚底往上吹。他把青铜钉收进怀里,转身对身后两人说。
“走。”
鲁班七愣了一下,“这就走了?不喘口气?”
“没时间喘。”陈默已经迈步往前,“星图亮的那颗最急,再晚可能就被人捷足先登。”
暗夜没说话,丝线从袖口滑出,在前方十步扎进岩壁。三人一前两后,沿着塌方后的碎石坡往下走。地面湿滑,陈默每一步都踩得稳。右眼泪痣有点热,但不是预警那种刺痛,像是在提醒什么。
走出百米,雾来了。
灰白色的,贴着地爬,三步外就看不清人影。鲁班七掏出共振仪,屏幕闪了两下才出信号。
“神识压到三成。”他说,“这雾吃灵力。”
“别乱放神识。”陈默低声,“省着用。”
暗夜的丝线织成扇面,在雾里轻轻晃。有震动传回,他抬手示意停。三人静立五秒,什么也没发生。
“刚才左边有东西擦过去。”暗夜说。
“不是实体。”陈默盯着地面,“是空气回流,雾动了。”
鲁班七咽了口唾沫,“听着像鬼故事开头。”
“你怕了?”陈默回头看。
“怕倒是不怕。”鲁班七挠头,“就是我这仪器老报警,结果啥也没有,搞得我精神分裂。”
“那就关掉。”陈默说,“听暗夜的丝线。”
他们继续走。雾越来越浓,脚步声开始重叠。走一步,响三声,分不清前后左右。鲁班七开始小声数数,用来确认自己还在现实。
“一二三,一二三……哎我草!”
他猛地停下。前面陈默也站住了。
“怎么了?”暗夜问。
“地上缺一块。”陈默蹲下,伸手探了探,“三米宽的坑,底下有气流往上涌。”
“跳过去?”鲁班七问。
“绕。”陈默往左移,“泪痣刚才刺了一下,说明直走有问题。”
他们贴着岩壁挪了二十多米,避开坑道。雾稍微淡了些,能看见头顶岩层裂开一条缝,漏下一缕光。光里有尘粒在飘。
“这地方真该死。”鲁班七嘀咕,“连个路标都没有。”
“我们就是路标。”陈默说,“走过的路,记下来就行。”
他从怀里摸出一枚铁钉,往地上一插。钉尾刻了个箭头。
“你随身带这玩意?”鲁班七惊讶。
“药尘子给的。”陈默继续走,“说能防邪祟。”
“那你可真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雾终于散了。前方地势下沉,形成一道狭长山谷。两侧山壁陡立,中间只容两人并行。地面铺满碎石,踩上去会滑。
“这叫断渊谷?”鲁班七抬头看,“名字起得挺准。”
“还没到。”陈默看着西北方向,“星图指的位置再往前三百里。”
“三百里?”鲁班七瞪眼,“你确定不是导航抽风?”
“信不过可以原地等。”陈默头也不回。
“我信,我信还不行。”鲁班七赶紧跟上,“你说往哪我就往哪,行了吧。”
山谷越走越窄。走到一半,地面突然震动了一下。三人立刻停步。
“不是地震。”暗夜低声道,“是规律性的,每隔十二秒一次。”
“地下有东西。”陈默贴地听了听,“像是轮轴转动。”
“机关?”鲁班七紧张起来,“这年头连地底都搞自动化?”
“别废话。”陈默起身,“加快速度,赶在下一次震动前穿过去。”
他们提速前行。刚冲出山谷,身后轰隆一声,整段通道塌陷。尘土扬起老高。
“好险。”鲁班七拍胸口,“差一点就成了夹心饼干。”
“别庆祝太早。”陈默指着前方。
远处一条大河横穿荒原,水面泛紫,波浪翻滚。河面宽得望不到边,没有桥,也没有船。两岸岩石陡峭,像是被刀削过。
“这怎么过?”鲁班七傻眼。
“飞不行。”陈默看向天空。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劈下,正中河心。水花炸起十几米高。一只黑影从水中跃出,又瞬间被吞没。
“妖兽?”鲁班七缩脖子。
“不止一只。”暗夜眯眼,“水下至少三个活动目标。”
“游呢?”鲁班七试探。
“河水带毒。”陈默蹲下,捡了块石头扔进去。石头刚触水,表面就开始冒泡,几秒后沉底消失。
“好家伙,连石头都能溶。”鲁班七咋舌。
“搭索道。”暗夜取出丝线轮轴,“我拉线过去,你们滑。”
“线够长吗?”
“不够就拼。”暗夜咬牙,“总比送死强。”
他运劲掷出钩爪,丝线腾空而起。飞到一半,被另一道闪电击中。丝线当场断裂,残端飘落水中,瞬间碳化。
“空中有雷禁制。”陈默皱眉。
“那就贴水面过。”陈默从背包里取出一枚铁钉,“这个能吸住岩壁。”
“你还有多少存货?”鲁班七问。
“八枚。”陈默说,“省着用。”
他瞄准对岸一处凸岩,甩手掷出。铁钉破空而去,咔的一声嵌入石缝。他迅速将丝线穿过钉尾孔洞,拉紧固定。
“我先过。”陈默绑上滑扣,扣进丝线。
“等等!”鲁班七喊,“万一线断了怎么办?”
“断了我就掉下去。”陈默说,“然后你们记得换根结实的线再来。”
他松手滑出。
身体紧贴水面,紫色河水在下方翻涌。冷风扑面,耳边只有呼啸声。滑到一半,水下黑影猛然上冲,带起巨浪。陈默侧身避让,浪花溅在腿上,裤子立刻腐蚀出几个洞。
他落地翻滚,稳住身形。回头一看,丝线完好。
“下一个。”
暗夜第二个过,动作轻盈。鲁班七最后一个,咬牙闭眼滑出。中途丝线晃得厉害,他吓得大叫。
“别叫!”陈默吼。
“我不叫压不住害怕!”鲁班七喊完,终于落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
“起来了。”陈默扔过去一瓶水,“漱口,别喝。”
鲁班七照做。三人检查装备,继续前进。
天色渐暗。荒原上风越来越大。鲁班七腿开始抽筋,走路一瘸一拐。
“歇会儿。”陈默停下,递出干粮。
“你这人真奇怪。”鲁班七嚼着饼,“明明自己也累得够呛,还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我不装。”陈默靠在石头上,“我就是不想倒。”
“为什么非得是你扛?”鲁班七问,“就不能等别人来救世?”
“因为我知道结局。”陈默望着远处,“三年后,天是紫的,地是裂的,人活着不如死。我亲眼看着我妈被妖兽拖走,我哥为了半块压缩饼干杀了我朋友。那时候没人救,也没人信末世会来。”
他顿了顿。
“现在有机会改,我不想再当那个只能躲着哭的废物。”
鲁班七低头不说话。过了会儿,他掏出药瓶,吞了颗凝神丸。
“你这话说得一点都不热血。”他说,“但我信了。”
暗夜重新缠好丝线,站起身。
“走吧。”陈默拍拍裤子上的灰,“断渊谷快到了。”
他们继续前行。荒原尽头,天空出现一片扭曲的云层,像被高温烤化的塑料膜。云下有微光闪烁,忽明忽暗。
“那就是目标点?”鲁班七问。
“差不多。”陈默点头,“灵气密度太高,所以天象异常。”
“希望这次别又是陷阱。”鲁班七苦笑。
“每次都是陷阱。”陈默说,“但我们每次都过去了。”
他们翻过一座低丘,视野豁然开阔。前方地势骤降,形成巨大裂谷。谷底雾气弥漫,隐约可见建筑轮廓。
“到了。”陈默说。
就在这时,他右眼泪痣突然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