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把最后一块留影玉符递出去，指尖在玉符边缘敲了三下。这是暗号，意思是“别来烦我，除非天塌了”。
他转身走进静修阁深处，石门轰然关闭。身后传来鲁班七调试机关的声音，咔哒一声，三层禁制全部激活。隔音阵纹亮起，外界的风吹草动再也传不进来。
外面的事都安排好了。药尘子盯着炼丹炉，铁擎天守着山门，慕容枫的情报网已经铺开。现在轮到他自己。
他盘坐在蒲团上，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简。上面刻着七个字：“阳火锻体，冰脉通神”。这是他在藏经阁翻出来的残篇，据说是上古大能留下的双修根基法。危险是真危险，搞不好经脉会炸成烟花，但时间不够了，稳妥的路走不通。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玉简上。文字立刻活了，钻进眉心。
功法入脑的瞬间，体内真气开始躁动。阳属性那股热流从丹田往上冲，像烧红的铁棍捅进肚子。他额头冒汗，右手死死按住腹部。
“稳住……再稳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运转《阳炎锻骨经》，引导热流走奇经八脉。骨头发出噼啪声，像是被火烤过的竹子。这感觉熟悉得很——前世他就是靠这种自虐式修炼，在末世头一年活下来的。
可这一次不一样。那时候他是瞎练，现在他有脑子。
“市井无赖的打法最有效？”他忽然笑了，“那我就流氓到底。”
他不再追求完美运行功法，反而故意让阳火乱窜，在经脉里撞出一条新路。疼得厉害时，他就想起林清雪说这话时的表情。那丫头嘴上嫌弃，其实每次看到他用歪招赢人，眼角都在笑。
热流终于贯通脊椎，直冲后脑。他闷哼一声，头顶冒出白烟。第一关过了。
接下来是《寒潭引气诀》。阴寒之气从脚底涌泉穴倒灌而入，和刚压下去的阳火正面撞上。
“来了。”
他早有准备，立刻切换呼吸节奏，用“轮息法”控制两股力量交替推进。一冷一热在体内来回拉锯，经脉像是被人拿刀割了又缝，缝了又割。
但他撑住了。
两个时辰后，他睁开眼，吐出一口黑气。那是体内淤积的杂质。他摸了摸右眼下的泪痣，有点发烫，但没上次那么刺痛。说明身体正在适应。
“还剩七十小时。”
他喝了口清水，开始第二轮。这次不是单纯练功，而是实战推演。
识海中浮现出虚拟战场：四阶妖兽从地底冲出，狂化者成群结队扑来，天空紫雾弥漫，灵气暴走。他站在中心，一遍遍试不同的打法。
钢丝缠腿、醉仙酿点火、短刀突刺、借力打力……所有能用的手段全上了。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坑，坑不动就拼命。
他甚至模拟了被同伴背叛的场景。那个画面一闪而过——前世砍他一刀的人，脸看不清，但手里握着一把带青铜纹的短刃。
他甩了甩头，强行跳过这段。
不能乱。现在不能乱。
第三轮开始时，他取出一枚冰蓝色玉简，放在身侧。这是林清雪留下的，里面封存着她的一缕气息。两人修炼同源功法，这点联系能帮他稳住心神。
果然，当寒气再次冲击识海时，那股冰冷中多了一丝柔和。像是有人在耳边说：“别硬扛，换条路。”
他换了。
一夜过去。
外面天光微亮时，他已经完成了六次轮转，身体像是被拆开重装了一遍。肌肉线条更紧，皮肤下隐隐有光流转。
突然，胸口一紧。
他低头看向石壁上的感应阵。护法阵纹闪了一下红光，有人试图靠近密室。
他没动。既然没敲警报钟，说明问题不大。
事实也确实如此。
林清雪站在北侧高台上，双手结印。一层薄冰迅速覆盖静修阁外墙。纳兰瑄抱着琵琶坐在旁边，手指轻拨，音波扫过地面。
“左前方三丈，有东西。”
她说完，暗夜从屋檐跃下，整个人像融入空气。下一秒，他出现在一棵树后，一手掐住一个黑衣人的脖子。
那人戴着半片青铜面具，袖口露出归墟令的印记。
“永夜的人。”
林清雪走过去，抬脚踩住对方手腕。咔的一声，匕首落地。她弯腰捡起面具碎片，对着晨光看了看。
“他们知道陈默在闭关。”
“所以想打断他。”纳兰瑄冷笑，“可惜晚了。”
暗夜一掌劈在那人后颈，对方昏了过去。鲁班七立刻带着机关兽赶来，把人拖进地牢。
“别吵里面。”林清雪说。
她抬头看向密室方向。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他在里面，还在坚持。
她靠着墙坐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袋。打开一看，是几颗晒干的野莓。这是上次秘境探险时，陈默顺手塞给她的。本来想扔掉，结果一直没舍得。
她嚼了一颗，酸得皱眉。
“你要是敢在里面出事……”她低声说，“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密室内，陈默正进行第七轮修炼。
这次他尝试融合两种功法。阳火与寒气在心脏周围交汇，形成一个微型漩涡。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撕裂又重建。
疼得他差点咬碎牙齿。
但他没停。
他知道外面有人在守着他。药尘子在炼丹，阿宝在吃鸡腿，林清雪在替他挡敌人。他们都在拼，他没理由停下。
“最后一次机会了。”他在心里说，“这一世，我要活得比谁都久。”
第八轮开始时，他取出一张纸。上面画着七套应对方案，每一条都是用命换来的经验。
他一边运转功法，一边在识海中演练阵法配合。谁主攻，谁策应，谁断后，全都安排好。连阿宝怎么用鸡腿引开妖兽都算进去了。
第九轮，他试着模拟“众生同脉”的感觉。这是他在血月之变后悟出的概念，还没完全掌握。但现在必须提前练。
他把所有记忆中的战友、伙伴、亲人全都放进识海，想象他们的气息连成一线。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力量缓缓升起。
就在这个时候，右眼泪痣猛地一跳。
他睁眼，发现指尖有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划破的。血滴落在玉简上，竟然被吸收了。
玉简浮现新字：“阴阳双脉若通，则天地为炉，自身为锤。”
他咧嘴一笑。
“行啊，那就当个打铁的。”
他重新闭眼，第十轮开始。
外面，药尘子端着药炉走过走廊。苏璃带着弟子分发丹药，每人两颗固元丹，一颗抗毒剂。阿宝蹲在指挥所门口，嘴里叼着半根鸡腿骨头，眼睛盯着地底。
他看到了。
一丝震动，来自北岭方向。很轻，普通人感觉不到。但他能。
他没喊人，只是把骨头吐了，坐直了身子。
“哥……”他小声说，“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