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扛着旗子走下擂台,肩膀上的寒毒还在往骨头里钻。他没抖一下,也没哼一声,只是把旗杆压在右肩上,左手插进裤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台下人很多,喊他名字的有,骂他打法脏的也有。可现在没人敢当面说难听的。刚才那一战看得清楚,叶寒是玄冰门天才,结果还是输了。输得不冤。
几个年轻弟子围在一起,手里举着录像玉简来回倒放。有人学他甩钢丝的动作,手腕一抖一弹,结果钢丝缠到自己手指上,疼得直跳脚。
“你这动作不对。”旁边人说,“他是靠腰发力,不是用手。”
“那你来一个?”
“我不行,我得再看三遍。”
人群外,两个邻宗使者站在树荫下低声说话。一人手里拿着传讯玉简,指尖在上面滑动,留下一行字:“青阳宗陈默,炼气巅峰,实战经验丰富,擅长消耗战,弱点可能在低温环境。”
另一人点头:“回头报上去,这人得盯紧点。”
林清雪被执事拦住时,正要离开高台。她回头看了眼擂台方向,陈默已经走远了。她只留下一句话:“把他的决赛录像存一份。”
说完就跟着执事走了。没人知道她为什么特意提这一句,但那名负责记录的弟子记下了。
慕容枫站在石阶阴影里,手里捏着一块玉符,上面刻着“风泣”两个字。他握了一会儿,又塞回怀里。
“下次见面,别再让我救你。”他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很轻,像怕惊动谁。
陈默走出演武场大门,太阳晒得地面发白。他眯了下眼,右手摸了摸耳后,那里贴着一片薄如蝉翼的符纸——药尘子给的匿息符,能遮住气息波动。
他知道现在不能松劲。赢了比赛不代表安全了,反而更危险。
刚拐过山道,一个老头迎面走来,穿着普通布衣,手里拎个木盒。
“小友留步。”老头笑呵呵地递出盒子,“补气养神的丹药,一点心意。”
陈默站着没动。这人他没见过,也不是青阳宗的服饰。
“谢谢,不用。”他说完绕开就走。
老头没追,只是把盒子放在路边石头上,自己走了。
又走几步,另一个身穿蓝袍的年轻人拦住去路。
“我是天星阁的代表。”那人拱手,“我家宗主欣赏英才,愿赠修炼洞府半年使用权,只希望你能多交流心得。”
陈默点头:“感谢好意,我现在只想休息。”
对方还想说什么,陈默已经抬脚继续往前。那人脸色变了变,也退开了。
最后一段路,是个蒙面女子从他身边经过。两人擦肩而过时,她袖口滑出半片青铜面具碎片,掉在地上。
陈默低头看了一眼,没捡,也没停。但他记住了那枚碎片的纹路——和他在黑松林见过的一模一样。
回到居所,他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外衣直接扔进火盆烧了。然后从床底抽出一块水银布,在屋子里来回扫了几圈。布面闪过一丝微光,他在东南角墙缝发现一个芝麻大的黑点。
他用镊子夹出来,放进小瓶子里。这是追踪灵虫卵,孵化后会释放气味信号。普通人闻不到,但某些组织的人能顺着找上门。
接着点燃一炉药香。烟雾升腾,屋里很快弥漫一股苦味。这是药尘子特制的驱虫香,能逼出潜伏的微型灵体。
做完这些,他坐在桌前,掏出一张空白玉简,输入指令。阿宝的脸出现在光幕上。
“哥!你太帅了!我刚才看了十遍录像!”小孩嘴里还嚼着东西,“你说那招‘街头抢包子战术’是不是该改名叫‘饿狼扑食’?”
“别闹。”陈默说,“我要你用破妄之瞳扫描今天观众席的影像残痕,重点找第三排中间位置,一个穿白袍、拿折扇的男人。”
阿宝立刻正经起来:“收到。”
挂断通讯,他又取出地图铺在桌上。用红笔圈出三个区域:演武场东侧出口、药材商停留点、以及那个掉落面具碎片的位置。
在旁边写下三个词:永夜、血煞盟、鬼面人。
门外传来敲门声。
“陈师兄,铁长老请你喝酒。”是外门弟子的声音。
陈默开门,接过一张烫金请帖。上面写着“庆功宴”,时间是今晚戌时,地点在醉仙楼。
他把请帖翻过来,背面有一行小字:“只邀可信之人,莫带外物。”
他知道这是铁擎天在传暗号。醉仙楼是红袖的地盘,消息最杂,但也最容易收集情报。
“告诉铁长老,我闭关疗伤,去不了。”陈默说,“但我让阿宝带话给他。”
弟子点头走了。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陈默坐在灯下,盯着地图看了很久。最后拿起笔,在白袍男子可能出现的路径上画了一条虚线。
又在旁边写了一行小字:“风起于青萍之末。”
笔尖顿住,墨迹晕开,像汗,像血。
窗外传来一阵风,吹动窗纸哗哗响。桌上的油灯晃了一下,光影跳动,照在他右眼下的泪痣上。
他没抬头,只是把笔放下,伸手按住腰间的短刀。刀柄冰冷,握得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