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渊蹲在泥地里,火把的光晃得匕首上的刻痕忽明忽暗。他盯着那道细纹,手指顺着笔画来回摩挲。这字他见过,在冷霜月送回来的波斯密信上也有类似的弯钩。
“鹰爪抓火。”他低声念着,把匕首翻过来又翻过去,“这不是普通记号。”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木鸢残片,这是他平时闲来无事刻着玩的。现在却派上了用场。他在地上划出几个对照符号,一边比对一边回忆。系统以前录入过西域文字,虽然没教他读,但规律是有的。
“逆水流向……刻痕方向是从下往上。”他忽然停住,“她在告诉我路线?”
他又把之前看到的三个字重新排列——交易已启,勿追。现在加上这个鹰纹,意思变了。
不是“别来”,是“等我回来”。
他猛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泥。亲卫听见动静跑过来,他摆手让对方退下,自己走回营帐,一屁股坐在案前。
地图摊开,他拿笔圈出太湖下游几条支流。如果顺着急流漂,最可能被冲到南浔口。那边有渔村,也有废弃码头,适合藏人。
“她没死。”他自言自语,“她在查东西。”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负责盯梢街头童谣的探子回来了。
“大人,那歌还在传,但有人发现唱的孩子都被赏了铜板,来源是城东一家茶馆。”
赵承渊冷笑:“王守仁的手伸得真长,连小孩都不放过。”
他提笔写下几个名字,交给亲卫:“去查这家茶馆背后是谁在撑腰,别打草惊蛇。”
说完他又低头看匕首。冷霜月从来不说废话,也不会做多余的事。她留下这把刀,就是想让他看懂信号。可她为什么非要假死脱身?
答案只有一个:她发现了不能直接带回的情报。
“等吧。”他对亲卫说,“这几天加强巡逻,特别是南边河岸。要是有人靠岸,立刻来报。”
接下来两天,他白天处理公文,安抚百姓,晚上就守在河边转悠。没人知道他在等什么,只当钦差大人操心过度。
第三天夜里,风特别大。
哨兵突然喊了一嗓子:“岸边有人!”
赵承渊披衣就往外冲。远远看见一个黑影踉跄走来,披着破斗篷,浑身湿透。走近才发现是冷霜月。
她脸色发青,嘴唇干裂,走路一瘸一拐。赵承渊一把扶住她肩膀:“你怎么搞成这样?”
冷霜月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卷湿布,递给他。
“接着。”她声音沙哑,“拓印……波斯船上的货箱底印。”
赵承渊接过,立刻叫人取灯油烘干。他自己亲手把布铺在桌上,一点点抹平。随着水分蒸发,一个清晰的烙印浮现出来——
“仁”字。
和王守仁私印一模一样。
他抬头看向冷霜月:“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冷霜月靠着墙坐下,喘了几口气才开口:“我掉河后没沉底,用了你给的防水囊,顺流漂到南浔湾。躲在渔村两天,看见一支商队半夜靠岸卸货。那些箱子看着像香料,打开一看全是铁器零件。”
赵承渊眼神一紧:“兵器?”
“不像制式装备。”她摇头,“更像是组装用的部件。我在其中一个箱子底部发现了这个印记,偷偷拓了下来。差点被守卫发现,多亏老渔夫帮我掩护。”
赵承渊立刻让人拿来之前缴获的东厂四品腰牌。两相对照,纹路完全一致。
“王守仁不仅贪银子。”他冷笑,“他还往国内运武器。”
话音刚落,脑子里“叮”地一声。
【敌方计划升级:借波斯势力颠覆朝局】
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系统第一次提示,但这次不一样。之前的都是局部腐败、科举舞弊,现在直接上升到勾结外邦、图谋不轨。
“原来他不止要钱。”他盯着地图上的商路节点,“他要兵权,还要外援。”
冷霜月点头:“那支商队挂的是波斯旗,但我认得领头的人,是王守仁府里的管事,化了装,但走路姿势改不了。”
赵承渊坐回椅子,手指敲着桌面。这事不能轻举妄动。证据还不够硬,贸然上报只会打草惊蛇。而且……
“异国王子最近是不是要来?”他问。
亲卫答:“礼部来文说,三日后抵达京城,陛下派了迎宾使。”
赵承渊眯起眼:“王守仁这时候勾结波斯,不是巧合。”
冷霜月喝了口热汤,缓过劲来:“他们可能打算在王子入境时动手,制造混乱,再嫁祸给咱们。”
“好一手浑水摸鱼。”赵承渊笑了,“可惜他忘了,咱家霜月能游河也能捞证据。”
他站起身,把拓印收进贴身口袋,又把匕首插回腰间。
“你现在回去休息。”他对冷霜月说,“明天我要上奏朝廷,请旨彻查江南漕运与境外商船往来记录。”
冷霜月没动:“你要小心,王守仁不会坐以待毙。”
“我知道。”他咧嘴一笑,“但他不知道,我现在手里有两条命——一条是我的,一条是你拼回来的。”
冷霜月看了他一眼,终于起身离开。
赵承渊独自留在帐中,点亮油灯,铺开纸笔准备写奏折。外面风声呼啸,帐篷帘子被吹得啪啪响。
他刚写下“臣赵承渊谨奏”几个字,外面又传来急促脚步。
“大人!京里八百里加急!”
他抬头。
“说是异国王子途中遇刺,现由巡防司护送入京,陛下下令命您即刻返程,负责安保事宜!”
赵承渊放下笔,站起身,整了整衣袍。
“备马。”他说,“我们连夜出发。”
他最后看了一眼桌上的匕首和拓印,吹灭了灯。
马蹄声响起,踏碎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