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清晨,天刚蒙蒙亮,湿气从地缝里往上冒。
江南偏远小县青溪镇,一间歪斜的土屋孤零零立在村尾,屋顶塌了一角,用破席子勉强遮着。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泥砖。屋内只有一张瘸腿木床、一个矮脚炉灶,和几捆潮湿的柴草。
空气里混着药味、霉味和昨夜未燃尽的松枝烟气。
赵承渊今年二十三岁,瘦得像根竹竿,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眼下两团乌青压得整个人没半点精神。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褐,袖口磨出了毛边,脚上那双布鞋底都快掉了。
他是现代互联网公司的一名程序员,连续加班七十二小时后猝死,再睁眼就成了这具身子的主人——一个父母双亡、母亲重病卧床的寒门书生。
家里穷得连米缸都是空的,唯一值钱的东西是一本翻烂了的《四书集注》,边角卷起,纸页泛黄,被他当枕头压了半年。
原以为读圣贤书还能搏个出身,结果发现科举报名要五两银子,还得有廪生作保。他一个爹刚埋进土里、娘咳血不止的人,哪来的钱?又哪来的靠山?
现实像块石头,压在他胸口,喘不上气。
昨夜暴雨倾盆,屋顶漏得厉害,他在床头摆了三个瓦盆接水,叮叮咚咚响了一夜。
熬药时手一软,眼前发黑,直接栽倒在炉灶旁。
意识沉入黑暗。
耳边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濒危,科举系统强制激活。”
接着,一片半透明光幕浮现在眼前,字迹清晰:
【主线任务:通过县试,否则剥夺科举资格】
【当前进度:0%】
【首次任务提示:解读《论语·学而篇》断句争议】
【功能解锁:古文翻译辅助(初级)】
赵承渊猛地惊醒,额头全是冷汗。
他坐起身,心跳如鼓,脑子里嗡嗡作响。
“系统?”他喃喃,“不是吧……穿越+系统,这么老套的桥段也轮得到我?”
可刚才那一幕太真实,不像幻觉。
他颤抖着手翻开那本《四书集注》,找到《论语·学而篇》:“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
系统突然弹出标注:【原文误刻,正确应为“君子务于本”】
他愣住,翻了几页地方志残本,果然在一处批注里看到前人质疑:“‘务本’不通,当加‘于’字,方合语法。”
他默念一遍:“君子务于本,本立而道生。”
语义立刻通顺了。
光幕刷新:
【任务进度10%,奖励开放初级文献库】
【已收录《四书章句集注》《近十年县试优秀答卷选编》等资料,可随时调阅】
赵承渊怔住了。
这不是梦。
真的有系统。
而且……能帮他读书?
他还没缓过神,床上的母亲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声比一声急。
“咳……咳咳!”
一口暗红的血喷在粗布被褥上,触目惊心。
“娘!”他扑过去扶她,手心全是冷汗。
老人嘴唇发紫,呼吸微弱,眼看就要昏死过去。
他翻箱倒柜,找出一张皱巴巴的药方:伤寒发热,咳嗽不止,需用淡竹叶、芦根、甘草煎服。
淡竹叶还有些,甘草也凑合,唯独芦根没了。
镇上药铺最便宜的也要三十文,他兜里连十文都没有。
他疯了似的翻找旧书,想看看有没有替代法子。
忽然,一页泛黄的纸片从《论语》书页间滑出,上面写着:“伤寒发热者,可用淡竹叶配伍芦根,效甚速。”
字迹潦草,像是随手记的。
他心头一跳,低声问:“系统,这方子靠谱吗?”
光幕闪现:【来源为《青溪野志》,非医家正统典籍】
【对比《伤寒论》及《千金方》,芦根确可清热生津,但须配伍麦冬、知母】
【建议调整药方,并注明:附近山脚溪边多野生芦根,可采】
赵承渊眼睛亮了。
他抓起竹篮和镰刀,一头冲进还在下雨的晨雾里。
山路泥泞,他摔了两跤,膝盖渗出血来也顾不上。
半个时辰后,他抱着一把沾满泥浆的芦根跑回来,赶紧洗净切片,加上麦冬和知母重新煎药。
喂母亲喝下后,她呼吸渐渐平稳,脸色也缓了过来。
赵承渊跪在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发抖:“娘,我能活下去,也能让你好起来。”
光幕再次浮现:
【首次实战应用成功,解锁基础医学模块】
【可查询常见病症与药材配伍】
他咧嘴笑了,笑得有点傻。
天快亮时,雨停了。
他坐在油灯下,盯着系统界面,脑子飞转。
既然能帮人看病,能纠错古文,那……写文章呢?
他试探着问:“县试怎么考?”
系统立刻推送信息:【考试分三场,首场考‘破题策’一篇,须引经据典,条理清晰】
【三日内提交策论至县学署,方可领取准考凭证】
【逾期未交,视为弃权】
今天已是第三日。
他咬牙铺纸研墨,手还在抖,心却一点点稳下来。
系统给出范文结构:先立论,再引《孟子》《礼记》佐证,最后归结时政,提出对策。
他照着框架,结合自己对底层百姓疾苦的理解,写下《论取士当以实学为先》。
写到“今之取士,拘于八股,困于门第,使寒门才俊不得伸其志”时,笔尖一顿,眼眶竟有些发热。
鸡叫第二遍时,文章终于写成。
他读了一遍,虽不算惊艳,但逻辑严密,引据得当,比他自己瞎琢磨强了十倍。
第二天一早,他把稿纸供在父亲灵位前,磕了个头。
“爹,若天不绝我,此身必登龙门。”
说完,他开始修补漏风的门窗,用旧布堵住墙缝。
又把几件换洗衣物叠好收进包袱,翻出一双还算完整的布鞋晾在窗台。
那本《四书集注》用油纸包了三层,塞进行囊最里层。
窗外晨光微露,远处传来脚步声,是其他考生结伴赶往县城。
有人谈笑,有人背书,有人抱怨路难走。
赵承渊坐在桌前磨墨,手指仍有些颤,目光却像钉住了一样。
他知道,这一去,要么死在科举路上,要么……活出个人样来。
没有中间路可走。
这支笔,是他唯一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