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渊靠在马车壁上,右肩的布条还在渗血,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蹀躞带边缘。车轮碾过青石板路,一下下震得他骨头发麻。他闭着眼,脑子里却在跑数据——系统正推演三天后早朝可能冒出来的问题,一个个弹窗像催命符。
耳边传来街边小孩喊声:“奸相倒啦!清官回家咯!”
他没笑,只把腰间的酸梅汤罐往怀里收了收。那是柳氏的习惯,每次他出门都备着,哪怕这次她没来送。
车行到半道,马蹄声急促逼近。驿使飞骑追上来,递出一封密函,封口沾着干涸的血迹。
赵承渊撕开,抽出战报。
第一行字就让他睁开了眼:“破敌三万,斩首八千,匈奴单于退守阴山。”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又翻到背面,看到冷霜月亲笔签押的暗记——一朵霜花压在箭头上。
“这娘们……真敢打。”他低声说。
车夫听见了,回头问:“大人,是胜了?”
“胜了。”赵承渊把战报折好塞进袖中,“而且胜得有点大。”
话音刚落,系统提示跳了出来:
【边关地图模块·解锁】
眼前一闪,浮现出西北地形图,山脉、河流、要塞全标得清清楚楚,还有几处红点在闪,写着“粮道隐患”“伏兵高危区”。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图像就消失了。
“这么短命?”他嘀咕,“系统也开始卡顿了?”
车继续往前走,他靠着车壁,一边调息一边想事。王守仁刚死,朝廷还没喘过气,这时候来个大捷,不是喜事,是考题——谁都能说是你伪造军功,借机揽权。
他得让所有人亲眼看见证据。
马车停在宫门外时,天已大亮。早朝钟声刚响完,文武百官正陆续入殿。赵承渊下了车,脚步有点虚,但他没让人扶。
侍卫抬着个长条木匣跟在他身后,沉得几乎拖地。
他走进大殿,百官目光齐刷刷扫过来。有人皱眉,有人冷笑,还有人低头不语。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前,开口:“赵卿,你伤未愈,本当休养。”
“臣没事。”赵承渊站定,“但有件事,必须现在说。”
他一挥手,侍卫打开木匣,取出一卷破旧旗子。旗面焦黑,满是刀痕箭孔,一角还挂着半截断箭。
“这是昨夜边关快马送来的。”他说,“匈奴战旗。”
满殿哗然。
一个老学士站出来:“此物来历不明,焉知不是伪造?如今你刚扳倒王尚书,便有捷报传来,未免太过巧合。”
赵承渊不恼,只从袖中抽出一把小剪刀,咔嚓一声剪开旗角布料。
里面掉出一块铜令符,刻着“虎贲左营·校尉级调兵印”。
他举起令符:“兵部备案可查,此符为去年发往边关的三百枚之一。编号九七三,领符人李昭,战死于三日前。”
他又翻过旗子内衬,指着一处织纹:“这布产自河西织造局,专供边军用。而三个月前,王守仁府上管家曾私下采买同批布料二十匹,用于包裹密信火漆。”
他顿了顿:“布是一样的,线头走向也一样。你们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派人去兵部核对。”
没人说话了。
皇帝缓缓起身:“此战,斩首几何?”
“八千余级,俘敌两千,夺马五千匹。”赵承渊答,“冷侍卫亲率轻骑突袭中军帐,逼退单于本部。”
皇帝点头,看向群臣:“还有异议吗?”
无人应声。
赵承渊收起令符,将战旗交予礼官登记入库。他转身欲退,皇帝又叫住他:“此胜乃国之大幸,拟旨嘉奖边军,赐酒三日。”
“谢陛下。”赵承渊拱手,“但臣请暂缓庆功。”
“为何?”
“仗打赢了,可粮道还在乱。”他说,“我刚看了新地图模块,西岭渡口有塌方风险,若不抢修,下一批军粮会延误十日。”
皇帝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你啊,连胜利都不肯多喘口气。”
“臣只是怕,将士们打了胜仗,回家却发现饭碗空了。”
他退出大殿,外头阳光刺眼。他眯了下眼,抬手挡了挡,深吸一口气。
回府路上,他靠在车里睡了过去。
醒来时,马车已停在家门口。他刚下车,柳明瑛就迎了出来。
她手里端着一碗酸梅汤,脸色比平时白了些,但笑得很稳。
“回来了?”她说,“喝点汤,解解暑。”
他接过碗,一口喝完,把碗递回去:“你怎么亲自端?让丫鬟来就行。”
“我想见你。”她说,“太医今天来过了。”
他动作一顿:“怎么?谁病了?”
“不是别人。”她看着他,声音轻下来,“我又有两个月了。”
他愣住。
手里的空碗差点滑下去,但他稳住了。
“你说……什么?”
“我有身孕了。”她重复一遍,嘴角微微翘起,“这次,脉象很稳。”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伸手把她拉进怀里,抱得很紧。
“你吓我一跳。”他声音哑了,“刚才我还以为……又要出事。”
她靠在他肩上,没说话。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上次怀孕,她跪在柳家门前三天,差点没了命。这一胎,他绝不会让任何人动她一下。
他松开她,握住她的手:“这次不一样。谁也不敢动你。”
她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不怕。”
他拉着她进屋,第一件事不是休息,而是走到书案前,打开系统界面。
【边关地图模块】还在闪烁,新标注不断跳出:
- 阴山北麓发现异常烟尘(疑似敌军集结)
- 河西走廊商队通行量下降40%
- 西岭渡口土质松动预警
他一条条看过去,眉头越皱越紧。
柳明瑛站在旁边,轻声问:“又要忙了?”
“嗯。”他点头,“仗没打完,只是换了个打法。”
她没劝他歇,也没说累,只说:“灶上温着粥,饿了记得吃。”
说完她转身走了,脚步很轻。
他坐在书案前,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开始写军粮调度令。
写到一半,抬头望向窗外。
院子里,阿福正在晒药草,冷霜月寄来的边关急件被钉在檐下木板上,风吹得纸页哗哗响。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
掌心有汗,但很稳。
这一仗,他接住了。
这个家,他也护定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府役来报:“大人,刑部来人说有要事相商,已在前厅候着。”
他放下笔,整了整衣冠。
站起身时,右肩一阵抽痛,他没管。
走出书房门时,他对阿福说:“去告诉刑部的人,我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