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体准备的怎么样了。”
帝国长久的基石是什么？
靠牺牲？别太天真了，是回春术。
泰瑞尔博士一直在研究如何提升回春术的质量，他找到了一个方向，新鲜生命的血液、骨髓。
那些尚未被完全污染的身体，是上层社会所需求的东西，这个世界只要你还活着，就无时无刻不在受到污染，没错，巢都就是这样一个社会，只要你不是生活在顶巢，那么顶巢所排放的污染顶巢之下的所有层级的巢都居民都要收到污染。
你问泰瑞尔博士是生活在哪里的？
哪怕天才如他，也不过是在上巢里面苟延残喘，他的技术一直没有被同行所认同，那些只会救人的医生，懂什么是回春术吗？
好在，他的技术得到了一名高层的支持，甚至于一些机械教的人都得听从他的吩咐。
“准备完毕，博士，随时可以进行手术。”
“再次重申一遍，这是科技的进步，是技术的跨越，是一场伟大的实验，而不是屠夫的屠宰场。”
泰瑞尔很反感别人将自己的实验称作手术，虽然其表面来看，确实和施行一场手术没有什么区别。
“生命体征稳定，开始回春术。”
什么肉最新鲜，当然不是那些被运输了数月经过烹饪用无数香料掩盖的尸臭，最后送到嘴里的肉。
最新鲜的是刚杀的，然后不需要太多辅料只用简单的烹饪，才能体会其最初的味道。
同理，生命也是如此，血液在经过保存之后，其最原始的效果也在慢慢衰退，最终变成一管普通的试剂，任何保存手段都是扯淡，只有新鲜的，才是最好的。
泰瑞尔对此深信不疑，以至于有些魔怔了，医疗通用的针剂他不屑一顾，机械教广泛设置的机仆医疗站点被他称作为垃圾回收装置。
将孩子的嘴巴封好，这里可没有多余的麻醉药给他使用，要在其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取出自己需要的东西。
抽骨吸髓，以及搭载养分的血液，躺在台上的可怜人只能被捆住了双手双脚，只能痛苦的发出闷闷的哀嚎。
回春术相当成功，起码在泰瑞尔看来，已经能延长近百年的寿命，这场回春术已经和那些真正高层的贵族们所使用的高级回春术别无二致。
代价不过是一些诞生于生命仓之外的生命体。
“回春术完毕。”
泰瑞尔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原本只有他和一名机械教人的房间，突然涌进来了一批士兵，泰瑞尔赶忙在对方的指引下离开了房间，最后整个房间陷入了寂静。
没错，哪怕他会了跟高级回春术差不多的技术，在那群人眼中也是贱民，用他们的话来说，对帝国毫无作用之人，能够活着就已经是帝皇最大的恩赐。
泰瑞尔博士轻轻合上实验室的门，将满室的消毒水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关在身后。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方才那场“回春术“耗费了他太多精力。两个孩子的生命换来贵族百年的寿命延长，这笔交易在上巢人眼中再划算不过。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些许暗红。这双手曾经梦想着救死扶伤，如今却成了收割生命的利器。泰瑞尔自嘲地笑了笑，在这个吃人的世界，理想不过是奢侈品。
回到那间位于上巢边缘的狭小公寓，泰瑞尔习惯性地先走到窗边，确认街道上没有异常。上巢的夜晚并不平静，来自下层的暴徒时常会突破守卫的防线，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制造混乱。
他简单加热了今日的报酬——一份还算新鲜的食物，小心翼翼地分成两份。自己匆匆吃完属于他的那一半后，他将剩余的部分精心制作成流食，端进卧室。
卧室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维生仪器，它们的嗡鸣声构成了这个房间的背景音。在房间中央的医疗床上，躺着一位面色苍白的女子。她的眼睛微微睁开，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亲爱的，今天感觉怎么样？”
泰瑞尔轻声问道，用勺子小心地喂她进食。
女子的眼皮轻轻颤动，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回应。
“今天又完成了一场回春术。用了两个孩子的命。我知道这很残忍，但请理解，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泰瑞尔一边喂食，一边低声诉说。
听到这句话，女子的眼角滑下一行清泪。泰瑞尔温柔地为她拭去，继续喂食的动作。
“别难过，我会让你好起来的。先让你能坐起来，然后能活动双手，最后一定能像正常人一样站立行走。”
他的声音轻柔得像在哄孩子，哪怕这种承诺已经许下了无数遍。
喂完流食，泰瑞尔开始为女子擦洗身体。这个过程漫长而繁琐，但他十几年来从未有过一丝懈怠。床褥需要定时更换，身体需要精心护理，每一个细节都不能马虎。
“记得我们刚来上巢的时候吗？那时我们连这样的公寓都住不起。但现在，我们离顶巢只有一步之遥了。”
泰瑞尔一边忙碌一边回忆。
女子的眼神中流露出痛苦，但泰瑞尔假装没有看见。
“听说顶巢的医疗技术能够治愈任何疾病，只要到了那里，你就一定能康复。”
他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近乎偏执的期待。
完成所有的护理工作，夜色已深。泰瑞尔俯身在女子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
“不要觉得你是我的累赘，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关掉卧室的灯，泰瑞尔独自坐在客厅的黑暗中。窗外的上巢灯火通明，而那些光芒却照不进这个狭小的房间，也照不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心。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他选择了成为捕食者。因为只有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才能保护最重要的人。至于那些成为牺牲品的生命，他只能选择忘记。
夜色渐深，泰瑞尔在沙发上沉沉睡去。明天，又将是一场新的“回春术“，又将有新的生命成为他攀登顶巢的垫脚石。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善良是奢侈品，而他，早已负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