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槎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几乎停止，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黑暗中那两点缓缓睁开的、古老而幽深的“眼睛”。
那目光并非冰冷或充满敌意，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疲惫，以及一丝...淡淡的好奇？仿佛一个沉睡万古的存在，被几只意外闯入巢穴的小虫子惊醒，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它们。
恐怖的威压并未降临，但那无声的注视本身，就足以让所有人灵魂战栗。在这目光下，他们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
“它...它看着我们...”一个年轻遗民声音发颤，几乎要瘫软下去。
阎罗紧握魔斧，肌肉紧绷，却不敢有丝毫异动，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招致毁灭。
清虚与智慧面色凝重，道韵佛光本能地收敛到极致，生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南天帝君帝眸沉静，帝威内敛，静静与那目光对视，不卑不亢，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这存在的层次，远超他的认知！
玄明真人眼镜后的眼睛疯狂闪烁，仪器上却一片空白，根本无法解析对方的存在形式，只能喃喃道：“高维生命体？法则聚合意识？混沌原生古神？...”
王二小（球）将昏睡的墨角紧紧护在核心深处，源灵之力蓄势待发，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那双“眼睛”微微眨动了一下，一个古老、慵懒、却直接响彻在众人灵魂深处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吵...醒...吾...的...就是...你们...这几只...小虫子...？”
声音平淡，却蕴含着无上的威严，让所有人的神魂都为之震颤。
南天帝君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以古老的仙庭礼仪微微躬身：“无意惊扰尊驾沉眠，实乃被仇敌所迫，走投无路，误入宝地，望尊驾海涵。”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消化和理解南天帝君的话语。
“...仇敌...？银闪闪的...铁疙瘩...和...那个...贪吃的...脏东西...？”声音带着一丝不屑，“...它们...也配...？”
众人心中一凛！它果然知道外面的监察者和黑暗心脏！而且似乎完全没把它们放在眼里！
“...不过...”声音话锋一转，那目光似乎扫过了残破的星槎和众人，“...你们身上...有...熟悉的味道...”
它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被王二小紧紧护住的、昏睡中的墨角身上。
“...嗯...？这个小不点...有点意思...”声音中透出一丝明显的兴趣和...疑惑？
王二小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将墨角护得更紧。
就在这时，昏睡中的墨角似乎感受到了那专注的目光，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小家伙刚刚醒来，还有些迷糊，揉着大眼睛，好奇地望向黑暗中那两点幽光。
出乎所有人意料，墨角并没有害怕，反而歪着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小脸上露出一种困惑又亲切的表情，咿呀道：“亮亮...眼睛...暖暖...像...像趴趴...”
像趴趴？王二小一愣。
那古老的存在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那两点幽光微微柔和了一些，声音中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趴趴...？有趣的...称呼...小家伙...你...从哪里来...？”
墨角似乎听懂了，伸出小手指了指王二小，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奶声奶气却异常清晰地说：“墨角...从...趴趴...和...心里...来...”
“源初...之心...混沌...之种...”古老的声音低声沉吟，仿佛明白了什么，“...难怪...如此...纯净...亲切...”
它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尤其在王二小球体和南天帝君身上停留了片刻：“...一个...有趣的...小源灵...一个...残破的...小帝君...带着...一颗...珍贵的种子...被...追得...如此狼狈...倒是...让吾...看了场...有趣的...戏...”
被称作“小源灵”和“小帝君”，南天帝君和王二小都有些无言，但对方那深不可测的实力，让他们无法反驳。
“让尊驾见笑了。”南天帝君保持镇定，“不知尊驾如何称呼？此处又是...”
“...称呼...？”古老的声音似乎思考了一下，“...太久...太久...没有...名字了...曾经的...生灵...似乎...称吾为...‘归墟之眼’...或者...‘混沌之母’...？随便吧...”
归墟之眼！混沌之母！
众人心中巨震！原来归墟海眼的传说竟是真的！这海眼真的有意思！而且是如此古老恐怖的存在！
“...至于这里...”混沌之母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是吾的...小窝...你们...算是...掉进了...吾的...饭碗里...”
饭碗？！众人头皮发麻！
“不过...”混沌之母话锋又一转，“...看在这颗...小种子...的份上...吾今日...胃口不好...暂且...不吃你们了...”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有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虚脱感。阎罗甚至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而且...”混沌之母的声音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那两点幽光也明亮了几分，仿佛彻底清醒了，“...外面那两个...吵闹的...邻居...确实...很烦人...尤其是...那个...银闪闪的...铁疙瘩...身上的味道...让吾...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它的语气中，首次带上了一丝明显的厌恶情绪。
“...至于那个...贪吃的脏东西...”混沌之母的声音充满鄙夷，“...吞了那么多...杂七杂八...也不怕...吃坏肚子...蠢货...”
王二小心中一动，大着胆子问道：“混沌之母阁下，您可知那黑暗心脏的来历？”
“...一个...失败的...实验品...罢了...”混沌之母似乎懒得过多解释，“...被遗弃的...垃圾...发生了...不好的...变异...变得...贪婪而...愚蠢...”
实验品？遗弃的垃圾？众人面面相觑，这来历似乎比想象中更惊人。
“...你们...”混沌之母的目光再次聚焦过来，“...想离开...？”
南天帝君精神一振：“恳请尊驾指点迷津！”
“...离开...不难...”混沌之母慢悠悠道，“...吾这...小窝...有几个...‘后门’...通往...一些...有趣的...地方...”
“但是...”它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戏谑，“...吾为何...要帮你们...？”
众人心中一沉。
是啊，非亲非故，对方凭什么帮忙？能不吃他们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就在南天帝君思考能用什么代价换取帮助时，被王二小抱着的墨角，忽然挣扎着下地，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仰着小脸，看着那黑暗中的眼睛，伸出小手，咿呀道：“麻麻...帮帮...趴趴...好趴趴...打坏蛋...”
麻麻？！
所有人都石化了！墨角居然叫这恐怖存在“麻麻”？！
王二小魂都快吓飞了，赶紧要去拉他。
然而，那混沌之母却并未动怒，反而沉默了片刻，随即发出了一阵低沉而愉悦的、仿佛闷雷般的笑声：“...麻麻...？呵呵...有趣的小家伙...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谁...敢这么叫吾了...”
它的声音明显柔和了许多，那两点幽光甚至微微弯起，仿佛在笑。
“...看在你...这声‘麻麻’的份上...”混沌之母似乎心情很好，“...便...帮你们...一把...”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墨角一声“麻麻”，竟然就搞定了？！
“...不过...”混沌之母又道，“...规矩...不能坏...帮你们...可以...但...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代价？众人立刻又紧张起来。
“...放心...”混沌之母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不要...你们的命...也不要...这小家伙...”
它的目光再次落在墨角身上：“...代价就是...让这小家伙...偶尔...回来...陪吾...说说话...解解闷...如何...？”
这个代价...听起来似乎...并不苛刻？甚至有点...过于简单了？
王二小和南天帝君对视一眼，都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不愿意...？”混沌之母的声音微沉。
“愿意！愿意！”王二小连忙答应。能搭上这么一位古老存在的关系，简直是天大的机缘！更何况代家只是让墨角偶尔来“陪聊”？
南天帝君也躬身道：“多谢尊驾！”
“...很好...”混沌之母满意道，“...那么...现在...选择吧...你们想...从哪个‘后门’...离开...？”
它话音落下，前方的黑暗中，缓缓亮起了三个大小不一、旋转不休的混沌旋涡，每一个都散发着截然不同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