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床上铺着天鹅绒被子,软得像云朵。
孟悦可给她掖好被角,突然想起什么,清了清嗓子开始哼歌,还是那首跑调的《蓝星》,却比录音棚里的版本更让人安心。
“姐姐跑调了。”林玹的声音埋在被子里,带着点笑意。
“那你教我唱?”孟悦可刮了下她的鼻尖,“以后每天睡前都唱,直到我不跑调为止。”
林玹笑着点头,眼睛慢慢眯成一条缝。
意识模糊前,她闻到被子上的栀子花香,听见孟悦可的呼吸声,突然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这是她这辈子睡得最沉的一觉,连梦都是甜的。
等到林玹睡着,孟悦可睁开了眼睛。
她借着月光看着女孩的睡颜,蓝头发散在枕头上,像团柔软的星云。
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后颈的旧伤疤——那道浅粉色的印子,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划的。
心口突然像被针扎了下。
这孩子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挨了多少打,受了多少委屈?连睡熟了都皱着眉,像还在害怕什么。
孟悦可把她往怀里搂了搂,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窗外的月光淌进来,照亮她眼角的泪痣。
她在心里轻轻说:玹玹,以后有我在,你再也不用怕了。欠你的,我会一点一点,全都补回来。
怀里的人动了动,发出声小小的呓语,像只安心的小猫。
孟悦可笑了笑,轻轻拍着她的背,直到天快亮才睡着。
初赛直播刚结束,#16岁天才歌手林玹蓝星#就像长了翅膀似的冲上热搜。
孟白举着手机在客厅转圈,屏幕差点怼到林玹脸上:“你看这评论!”
“神仙嗓音是被天使吻过吧。”“原创直接封神”。
“快来看,有人说要给妹妹众筹出专辑!”
林玹窝在沙发里啃草莓,指尖还在发颤。
屏幕里的自己站在聚光灯下,眼睛亮得不像平时的她。
孟悦可坐在旁边剥橘子,剥好的一瓣递到她嘴边,笑得眼角泪痣都在晃:“来,啊——奖励我们大明星的。”
林玹红着脸张开嘴,橘子的甜混着点酸在舌尖散开。
以前在地下室,她连完整的水果都很少见,更别说被人这样喂着吃。
孟白在旁边看得牙酸,故意咳嗽两声:“我也要!”
“自己剥。”孟悦可头也不抬,又给林玹递了一瓣。
“我们玹玹天天唱歌,嗓子都哑了,得多补补。”
孟白撇撇嘴,心里嘀咕: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铃铃铃——
电话突然响起,孟悦可接起时,剧场老经理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孟总……那个自称林玹妈妈的人又来了,前几次我们都拦了,可今天她说……说见不到人就赖在后台不走……”
孟悦可捏着手机起身,眼角的泪痣瞬间覆上冷光:“告诉她,人在我这。有种就等着。”
挂了电话,她转头就看见林玹把草莓核攥在手心,小鹿似的眼睛里全是慌:“是……是妈妈吗?”
孟悦可没说话,蹲下来把她圈进怀里,声音低得像哄小猫:“相信姐姐吗?”
林玹把脸埋在她颈窝,闷闷地“嗯”了一声。
“那就别怕。”孟悦可拍了拍她的背,“你只要站在我身边,没人能把你从我这带走。”
地下剧场后台的霉味混着劣质香水味,呛得人鼻子发紧。
林玹妈妈坐在化妆镜前,正用丝绸纸巾擦指甲,米白色套装熨得笔挺,看起来像来参加家长会的体面家长。
听见脚步声,她转头时,嘴角的笑意在瞥见孟悦可的瞬间僵住,像被冻住的湖面。
“玹玹啊。”她定了定神,抬手拢了拢头发,语气软得像棉花,“上了电视就不认妈妈了?只好我来接你回家。”
林玹往孟悦可身后缩了缩,攥着孟白袖子的手指泛白,声音抖得像筛糠:“妈。”
“跟我走吧。”林玹的“妈妈”目光扫过孟悦可,像带着针。
“外面的人哪有家里人贴心?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呢?以后交了朋友,可得先让妈妈把把关,被骗了怎么办?”
林玹的指甲几乎掐进孟悦可的胳膊里。
她从小就怕这个“妈妈”,怕她笑着笑着就突然变脸,怕她把自己锁在地下室的黑暗里。
此刻她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助地往孟悦可身后躲。
“做母亲?”孟悦可往前迈了两步,高跟鞋敲在地板上,每一声都像砸在林晚心上。
“是把她关在地下室写歌,还是摔碎她的录音笔?是逼她穿露脐装跳恶心的舞,还是把她的谱子撕成碎片?你对‘母亲’的定义,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林玹的“妈妈”脸上的笑淡了,眼神却淬了毒:“我养她十六年,给她口饭吃,她就该听我的。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教训我?”
孟悦可突然扬手,身后的保镖立刻递上一沓照片。
她抓起最上面那张——林玹小臂上青紫的伤痕清晰可见,摔碎的录音笔零件散在地下室的水泥地上。
照片“啪”地甩在化妆台上,林玹“妈妈”的脸瞬间白了。
“律师文件我已经拟好了。”孟悦可的指尖划过照片上的伤痕,声音冷得像冰,“虐待未成年人,你想蹲几年?我都可以帮你‘安排’。”
林玹“妈妈”却突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林玹,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小孩子不听话,打两下算什么虐待?我是她合法监护人,她是我的人!你凭什么管别人家的事?”
“妈……够了!”林玹突然涨红了脸,声音不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我想和姐姐住在一起,我不回家!”
这是她第一次敢顶嘴。
林玹妈妈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指着她的手都在抖:“白眼狼!真是白眼狼!”
她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得地板咚咚响。
“等等。”孟悦可看着她的背影,像看一只肮脏的虫子,“从今天起,离林玹远点。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她面前,我不介意让你在牢里好好学学‘养’字怎么写。”
林玹“妈妈”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狼狈地消失在后台门口。
坐进车里,孟白才发现他妈握着方向盘的手在抖。
不是怕,是气得指节发白。
林玹在后座轻轻拽她的衣角,声音还带着后怕:“姐姐,谢谢你。”
她沉默了一会儿,手指绞着衣角,欲言又止。
孟悦可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林玹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姐姐……能不能……不告妈妈?是她把我从孤儿院带回来的……虽然她……但她毕竟是妈妈……”
孟悦可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她透过后视镜,看着女孩眼里那点残存的、卑微的念想,突然想起自己刚失去家人时的茫然。
“傻孩子。”她的声音有点哑,“你真正的妈妈……”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现在才19岁,说自己有个16岁的女儿,谁会信?
孟悦可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先不说这个。”
她打了把方向盘,“我们回家,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番茄炖牛腩。”
车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林玹看着孟悦可的侧影,突然觉得心里那点慌慢慢落了地。
而孟悦可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平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查清楚一切,她一定要告诉这孩子真相——你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你是我孟悦可拼了命也要护着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