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手里的算盘都快捏碎了。
老板这哪里是做生意,这分明是在给大周的龙椅上,加了两条腿,然后自己坐在了中间的扶手上。
这个方案,堪称绝妙,也堪称恶毒。
她将矿脉的归属权,直接给了皇帝,堵死了所有人说她“谋夺国家命脉”的嘴。
她用低价的黑铁,同时喂饱了太子和三皇子。
让他们从这桩生意里,都能获得巨大的,足以增强自身实力的战略资源。如此一来,他们就成了这条船上最坚定的扞卫者。谁想动这矿脉,就等于同时动了他们两个的蛋糕。
而她自己,看似只拿了销售的利润,却掌握了最核心的开采权和经营权。她成了那个唯一的,不可替代的“供应商”。
“林老板,你这是要我们兄弟二人,联手为你赚钱啊。”赵启笑了,只是那笑容里,再无半分温和。
“是为大周赚钱,为陛下分忧。”林晚纠正道,“也是为两位殿下自己,铺一条更宽的路。”
“我凭什么信你?”赵景死死盯着她,
“我们联手,为你扫清了所有障碍。三十年后,你拍拍屁股走了,我们得到了什么?”
“殿下得到的,是一个富庶安稳的西京,是一支用黑铁武装起来的精锐之师,是足以在未来登上帝位的民心和资本。”
林晚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这笔买卖,两位殿下,真的亏吗?”
赵启和赵景,都沉默了。
他们是天生的敌人,可是在这巨大的利益面前,那份敌意,似乎也不是不能暂时放下。
第232章
分蛋糕的刀
院子里的空气,仿佛比西京的黑铁岩还要凝固。
瘦子躲在门后,只敢露出半只眼睛,怀里的算盘珠子一颗都不敢拨动,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最终,还是太子赵启先开了口。
他放下了茶杯,脸上的笑容恢复了温润,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
“林老板的生意,确实诱人。只是,开采矿脉,事关重大。本宫以为,朝廷应当派遣一名监工,入驻西京,以确保矿脉开采,合乎规矩,也便于向父皇汇报。”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是试探,也是安插自己人的第一步。
赵景立刻冷笑一声:“皇兄所言极是。不过,一名监工怕是不够。西京情况复杂,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本王觉得,派两名监工,更为稳妥。”
两人你来我往,开始争夺那个还不存在的“监工”名额。
林晚像是没听懂他们话里的机锋,一脸认真地替他们分析起来。
“两位殿下说得都有道理。”她掰着手指头,“一个监工,万一跟我们的人串通一气,虚报产量,那殿下们不就亏了?”
“两个监工,万一他们两个互相看不顺眼,今天东边说要挖深点,明天西边说要挖浅点,那我们的人听谁的?这工期一耽误,铁就出不来。铁出不来,殿下们还是亏。”
林晚摊了摊手,一脸的为难。
“要不这样,两位殿下各派一个,再让陛下派一个。三个监工,组成一个监理会,凡事投票决定,少数服从多数。这样最公平。”
赵启和赵景的脸色,同时僵住。
让他们的人,和父皇的人一起投票?那不是等于把所有权力,又还给了父皇?
林晚看着他们俩那便秘似的表情,叹了口气。
“哎,生意上的事,就是这么麻烦。民女也是个怕麻烦的人。要不,这生意咱们不做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回北原卖茶叶,两位殿下也省心。”
她说着,作势就要把桌上的密信收起来。
“慢着!”
赵启和赵景,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憋屈和无奈。
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想跟他们谈条件。
她是在告诉他们,要么,就按她的规矩来。要么,就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得到。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秦观一身皇城司的飞鱼服,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甚至没看来两位皇子一眼,直接对着林晚一拱手,神色凝重。
“林姑娘,出事了。”
“西凉使团,提前入京了。”
西凉?
赵启和赵景的眉头,同时皱起。
“他们来干什么?”赵景冷声问。
“为他们的三公主,求亲。”秦观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林晚身上。
“求亲的对象,是陛下。”
“什么?”瘦子在门后惊呼出声。
西凉的三公主,要嫁给大周那个行将就木的老皇帝?
“西凉王说,愿以边境三座城池为聘礼,只求大周与西凉,永结秦晋之好。”秦观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赵启和赵景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他们瞬间就明白了西凉的意图。
这不是求亲,这是送人质,也是送一把刀。
一旦西凉公主入宫,诞下子嗣。那这个流着一半西凉血脉的皇子,就成了西凉名正言顺插手大周内政的借口。
更何况,西京的黑铁矿脉刚刚发现,西凉的使团就到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们的胃口,倒是不小。”林晚笑了,她轻轻敲了敲桌子,仿佛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趣事。
“看来,想分这块蛋糕的人,又多了一个。”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尖细的声音,从院门外响起,如同鬼魅。
“陛下口谕。”
一个穿着深紫色太监总管服饰的老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他身后,跟着两排手持拂尘的小太监。
那老太监的目光浑浊,扫过院内的两位皇子,就像在看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林晚身上。
“宣,咸鱼商队主事林晚,携西京赈灾方略及矿脉图,即刻入宫面圣。”
老太监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西凉使团,正在御花园,等着林老板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