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没理会众人的错愕，她转头看向张小辫儿。
“小辫儿。”
“在，老板！”
“去一趟。”
“啊？去……去做什么？”张小辫儿腿肚子有点软。
“去送钱。”林晚淡淡道，“告诉宗主，我们咸鱼基金会，看上了他们的安保能力。从今天起，正式聘用他们为‘绝魂岭道官方安保服务商’。”
“他们不用再打家劫舍，基金会每个月，会发给他们一笔固定的俸禄，数额是他们过去一年敲诈勒索总额的两倍。”
“他们的工作，从‘抢劫’，变成‘保护’。保护所有过往商队的安全，清剿山道上的妖兽匪寇。做得好，年底有分红。做得不好，就换人。”
整个院子，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呆呆地看着林晚。
把一群拦路抢劫的恶霸，直接收编成领工资的保安？
这……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凤舞那双锐利的凤眼，瞪得像铜铃。她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那颗装满了兵法韬略的脑袋，彻底不够用了。
这就是王道。
不战而屈人之兵。不靠毁灭，而靠秩序。将破坏的力量，转化为建设的力量。
“去吧。”林晚挥了挥手。
张小辫儿咽了口唾沫，看着老板那平静的眼神，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豪气，挺起胸膛：“保证完成任务！”
不到一个时辰，张小辫儿就回来了，脸上带着一种如梦似幻的古怪表情。
绝魂宗宗主，在听到这个提议后，先是暴怒，以为是羞辱。但在张小辫儿“不经意”间亮出那块刻着“咸鱼”二字的铁剑门令牌，并暗示铁剑门如今只是基金会旗下一个分会后，那位宗主当场就怂了。
一合计，发现当保安比当劫匪赚得更多，还更安稳，连犹豫都没犹豫，当场就签了劳务合同，还一个劲地问基金会需不需要他们去开发别的“安保区域”。
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驼铃商队的老者，对着林晚磕了三个响头，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和劫后余生，领着商队，在弟子“恭送”的目光中，踏上了北去的路。
院子里，再次恢复了宁静。
林晚看着那些商人远去的背影，感受着一股纯粹而庞大的“感恩”与“希望”之念，汇入怀中的茶杯。
“嗡——”
茶杯发出的嗡鸣，前所未有的清晰响亮。
一道肉眼可见的，璀璨的金色光华，在杯中茶水里盘旋、凝聚，最后化作一道栩栩如生的，迷你的玄烨虚影，对着林晚，温柔一笑，才缓缓融入茶水之中。
茶杯的温度，瞬间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滚烫，却不伤手，温暖得像是握住了一轮小太阳。
林晚的心脏，狂跳不止。
她知道，他离回来，又近了一大步。
她转过头，看向那个从头到尾都石化在原地的天界将军。
“现在，你懂了吗？”
凤舞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看着林晚，又看了看她怀里那只散发着让她灵魂都为之臣服气息的茶杯，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不懂。
但她大受震撼。
凤舞僵在原地，像一尊被万古玄冰冻结的雕像。
她脑海中，还在反复回荡着林晚那句“现在，你懂了吗？”。
懂？
她不懂。
她只看到一群蝼蚁的感恩，换来了帝君道韵的一次跃升。
这比她亲眼看到帝君一剑斩落一颗星辰，还要来得震撼，来得荒谬。
院子里，其他人仿佛没有看到这位失魂落魄的天界将军。
张小辫儿美滋滋地揣着那份刚签好的“劳务合同”，感觉自己现在也是个能摆平一宗之主的大人物了，扫地都更有劲了。
瘦子则抱着算盘，一边盘算着“安保服务费”和“物流合作抽成”，一边琢磨着要不要再开发一个“企业管理咨询”的新项目，专门卖给那些经营不善的宗门。
胖子哼着小曲，从厨房里端出一盘刚出锅的炸耦合，香气瞬间霸占了整个院子。
“老板，尝尝！新摘的莲藕，脆生着呢！”
这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将凤舞从神魂的震荡中，硬生生拽了回来。
她看着那盘金黄酥脆的耦合，又看了看摇椅上神色平静的林晚，心中那股滔天的巨浪，竟鬼使神差地平息了几分，只剩下无尽的迷茫。
她没有走。
她想看看，这个女人，这座茶馆，这片人间，到底藏着什么魔力。
林晚没有再理会她，只是将那只滚烫的茶杯捧在怀里，闭上眼，享受着那份来自道韵增长的温暖反馈。
直到日头偏西，她才缓缓睁开眼，从摇椅上站了起来。
她没有走向石桌，也没有回屋，而是径直走向了院子角落那片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菜地。
剑心正蹲在田垄间，小心翼翼地为一棵刚冒出嫩芽的黄瓜苗培土，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绝世珍宝。
林晚走到他身边，也蹲了下来，捻起一撮湿润的泥土。
“长得不错。”
剑心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眸子里，映着新绿的嫩芽，竟有了一丝活气。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凤舞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
一个修无情道的剑客，竟然在这里种菜？
荒唐。
就在这时，林晚的声音，隔着半个院子，清晰地传来。
“凤将军，过来看看。”
凤舞一愣。
院子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惊讶地看向林晚。
这是老板第一次，主动跟这个煞神说话。
凤舞站在原地没动，她不明白这个女人又想耍什么花样。
林晚没有回头，只是指着面前那片绿油油的菜地，声音平淡。
“来看看我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