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显灵了!”
“叩谢仙人!”
潮水般的叩拜声和哭喊声,在空旷的东郊响起。
瘦子呆呆地站在原地,那份被他视若催命符的报告,已经掉在了脚边的尘土里。他看着眼前这片凭空出现的,整整齐齐的营地,又看了看那些喜极而泣,仿佛重获新生的流民,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依旧一脸风轻云淡,仿佛只是让人去地里拔了棵白菜的林晚身上。
他的脑子,那颗由无数账目和逻辑构成的脑子,第一次,彻底宕机了。
原来,钱,还可以这么花。
不,这已经不是花了。
这是创造。
张小辫儿也是一脸恍惚,他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得龇牙咧嘴。
“乖乖……我以前总听人说撒豆成兵,今天算是见到活的了,还是撒豆成房……”
“这不是法术。”一直沉默的剑心,突然开口。他握着锄头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法术,需要调动天地灵气,会有波动。刚才……什么都没有。”
他看着林晚,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深深的敬畏。
林晚看着眼前这片狂热的景象,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她只是想找个地方安置流民,顺便花掉一点功德点,怎么就成了神仙下凡了?
这太麻烦了。
被人当成神仙供着,以后还怎么安安生生地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后悔。早知道,就该让瘦子他们把帐篷一顶顶搬过来,而不是图省事直接投放。
瘦子是何等的人精,老板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事情不对。
他看到林晚那细微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老板的烦恼。老板是咸鱼,不是救世主!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了林晚和跪拜的流民之间,张开双臂,声嘶力竭地大喊:“都起来!大家快起来!”
他的声音,盖过了哭喊。
流民们茫然地看着他。
“我们老板不是神仙!”瘦子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了他的即兴演讲,“大家看到的,是我们‘咸鱼基金会’的法宝之力!”
“我们基金会,背后有无数高人,有庞大的财力!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行善积德,救助天下苍生!我们老板,只是基金会的会长,是为大家奔走办事的领头人!”
他指着那一片崭新的帐篷,声音里充满了自豪和煽动性。
“这不是神仙的恩赐,这是我们基金会对你们的投资!我们投资你们的未来,相信你们能靠自己的双手,重建家园!所以,不要跪拜,要站起来!”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们基金会的第一批‘帮扶对象’!有饭吃,有地方住,但不是白给的!接下来,所有人都要干活!男人建房,女人织布,孩子读书!用你们的劳动,来换取更好的生活!”
瘦子的一番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流民们狂热的崇拜,却点燃了他们心中另一种更实在的火焰。
神仙的恩赐,遥远而虚幻。
但用劳动换取食物和住所,却是他们最熟悉,也最能接受的方式。
人群不再跪拜,他们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眼神从迷茫的崇拜,变成了充满希望的期待。
周晟看着瘦子,满眼都是震惊。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话,还可以这么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神仙显灵,硬是给说成了一场“商业投资”。
林晚赞许地看了一眼瘦子,这公关能力,不给他涨工资都说不过去。
林晚叹了口气,看向周晟。
“周才子,到你干活了。”
周晟一个激灵,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看着林晚,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拿着你的名册,一个一个安排。哪家住哪个帐篷,每家发多少食物和被子,你来统筹。”林晚指着那片营地,“从现在起,你不是书生了,你是这里的总管。”
周晟看着自己手里那本已经写了几页名字的册子,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上百顶崭新的帐篷。
十年寒窗,他学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他以为那只是书本上的道理,离他很遥远。
可现在,一个“家”,一个由数百个破碎的家庭组成的,需要他来“齐”的家,就这么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林晚,深深一躬。
“学生,领命。”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的屈辱和不甘,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使命感。
他挺直了腰板,走向那些流民,声音不再颓丧,而是充满了中气。
“大家不要乱!都起来!我念到名字的,跟我来领东西,安排住处!”
人群,开始有序地动了起来。
就在这时,营地中央的空地上,空间开始扭曲。
一道漆黑的裂缝,无声无息地打开。
刚刚被瘦子一番话安抚下来的人群,再次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瘦子也是一愣,心想这又是什么状况?难道是自己的牛皮吹得太大,引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一只手,从裂缝中伸了出来。
那不是一只鬼手,而是一只看起来由纯粹的功德金光构成的手。
手上,托着一个盒子。
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木盒子。
那只手将盒子轻轻放在地上,然后缩回了裂缝,裂缝随之闭合,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只有那个盒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整个营地,
所有人都看傻了。
瘦子刚刚才把“神仙显灵”的场面圆过去,现在,一个更无法解释的现象,就这么赤裸裸地发生在了所有人面前。
他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的脑子,那颗由无数账目和逻辑构成的脑子,第二次,彻底宕机了。
这让他怎么圆?
难道说,这是我们合作方派来的快递员?
玄烨不知何时,走到了林晚身边,将一件外衣,轻轻披在了她的身上。
“累吗?”他问。
“还行。”林晚看着那个盒子,笑了笑,“就是总有人抢着付账,有点烦。”
玄烨看着她,没说话,只是眼底的温柔,能融化世间一切冰雪。
“老……老板……”瘦子艰难地挪到林晚身边,声音都在发颤,“地……地府……这是……送……送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