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那股吸力骤然增强。
钱通和几个掌柜被吸得一个趔趄，差点扑进盆里。
聚宝盆悬在空中，盆内的灰色尘埃汇聚成一团，星光流转，如同一片小小的星云。
星云中心，一个物件正在飞速成型。
它不大，只有巴掌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淡的灰色，却又仿佛蕴含着世间所有物质的终极形态。
那是一个算盘。
一个样式古朴，甚至有些简陋的灰色算盘。
算盘成型的瞬间，所有的光芒内敛，吸力消失。
“啪嗒。”
它从半空中掉落，砸在胖子的案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像是砸在人心上的响声。
瘦子第一个冲过去，他的眼神，比看到一万上品灵石还要炙热。
他没有直接用手去拿，而是敬畏地，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了那个灰色算盘。
算盘入手，没有重量，却又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因果。
“是它！就是它！”瘦子激动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这是‘道’的显化！是‘混沌会计学’的鼻祖！是宇宙洪荒第一笔账的见证者！”
林晚走了过来，从瘦子手里拿过那个灰色算盘，掂了掂。
她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觉得这东西摸起来手感不错，有点像磨砂质感。
她随手将其抛还给瘦子。
“给你了。好好研究，尽快写一份八百字的‘研究心得’，再附上一份三千字的‘商业应用前景分析报告’。”
林晚看了一眼那个恢复了平静的聚宝盆，补充道：“顺便，把‘混沌道器逆向工程及复刻项目’立项，先期预算，就填个五百万灵石吧。记得，加到给地府的账单里。”
瘦子捧着那灰色算盘，如获至宝，连声应下，转身就跑回院子里，开始奋笔疾书，为他的新发现撰写惊世骇俗的论文。
他话音未落，院子里，
那只通体漆黑的纸蝴蝶，又一次悄无声息地出现，落在了石桌上，瘦子的新报告旁边。
所有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瘦子手一抖，差点把灰色算盘掉在地上。
林晚打开信笺，上面依旧是血色的大字，但措辞，客气了许多。
“经幽冥之主初步审阅，贵司所呈‘阴魂再就业’项目，颇具新意，然其中账目繁杂，涉及因果甚巨，非同小可。为示审慎，亦为彰显阴阳两界合作之诚意，我司已派遣‘轮回司财务审计处’专员，即刻前往贵处，进行实地考察与账目核对。望配合。”
信的末尾，还盖着一个看起来就比判官私印高级许多的，篆刻着“十殿阎罗”的联合大印。
“审……审计？”瘦子念完，整个人都懵了。
地府，派人来查账了？
“来得好。”林晚脸上，露出了一个让瘦子感到头皮发麻的笑容，“这说明，他们心动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声音不大，却让院子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动起来！”
“瘦子，把所有账目捋清楚。”
“钱通，聚宝盆的喂养记录，给我做得再详细一点！每一次投喂的时间，材料，数量，以及产出的‘混沌之尘’克重，都要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
“胖子，立刻研发‘孟婆汤风味系列茶点’和‘十八层地狱主题麻辣烫’，我们要让审计专员，感受到我们企业文化的前瞻性！”
“张小辫儿，你的‘阴间舞王’演出服呢？换上！准备一份激情洋溢的演讲稿，主题就是‘艺术如何照亮亡魂的归途’！”
“剑心！”
正在角落里用剑翻土的剑心，身体一僵，抬起头。
林晚指着那片生机勃勃的农庄：“你，负责向审计专员展示我们基金会的‘生态农业与灵魂疗愈’项目。告诉他们，每一颗灵果，都承载着对生命的尊重。”
整个忘忧茶馆，瞬间从一个悠闲的咸鱼窝，变成了一个即将迎接终极大考的战场。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之时，一股比判官降临时，更加庞大，更加厚重，更加令人窒息的阴气，笼罩了整个平安镇。
这股阴气，不带杀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对数字与规则的绝对掌控。
茶馆的木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打开。
三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们都穿着繁复的古代官袍，样式却各不相同。
左边一人，手捧一本厚如城砖的黑色账簿，账簿上缠绕着无数细密的因果线。
右边一人，手持一杆白骨制成的巨大算盘，每一次呼吸，那算盘的珠子，都会自行碰撞，发出清脆而冰冷的计算声。
中间为首那人，两手空空，面容古板，一双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两枚不断旋转的，由无数细小符文构成的金色铜钱。
他的目光扫过院内，仿佛能瞬间看穿所有资产的价值，所有谎言的成本。
“酆都，轮回司，特级审计官，墨算。”
为首那人开口，声音干涩得如同翻动了万年的账本。
“奉十殿阎罗之命，前来核查‘咸鱼基金会’与万哭魔渊相关之一切账目。谁是管事的？”
瘦子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
他将那份刚刚赶出来的，墨迹未干的，厚达百页的《关于申请“阴魂净化项目”专项资金的补充报告及可行性论证（V2.0版）》，紧紧抱在怀里。
他迎着那三道审视的目光，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职业的，属于顶尖财务人员的，自信而又谦卑的笑容。
“三位大人，一路辛苦。”
“在下，咸鱼基金会首席财务官，高瘦。关于账目的事，问我，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