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片寂静。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芬芳，茶水的清香，以及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荒诞的气息。
林晚缓缓睁开眼，那双刚刚还因为惬意而眯起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两个字。
麻烦。
“扫厕所，悟道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扎破了院子里的宁静。
瘦子拿着那枚血色传讯符，艰难地点了点头。
“还要开宗立派？”
瘦子再次点头，脖子僵硬得像上了锈。
林晚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她辛辛苦苦，又是搞基建，又是扶持产业，又是卖保险，又是办大赛，才把东域搅得天翻地覆，把亏钱事业搞得有声有色。
结果，她手下一个扫厕所的，一声不吭，就自己悟道成了祖师？
这算什么？
员工绕过公司，私自创业？还在公司的场地上搞？
这让她这个老板的脸，往哪儿搁？
“老板，黄泉城主问……那个管理费……”瘦子小声提醒，生怕老板一怒之下，直接让玄烨大佬把那个一号厕所连同那位新晋道祖，一起从黑石城抹去。
“费？”林晚冷笑一声，“他想得倒美！”
她从摇椅上站起来，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每一步，都踩得院子里的气氛更压抑一分。
胖子和张小辫儿已经缩到了墙角，一个假装在研究新菜谱，一个假装在观摩墙上的纹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玄烨停下浇水的动作，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波澜，只有一种“你决定就好”的纵容。
“瘦子！”林晚突然停步。
“在！”
“笔墨伺候！”
瘦子一个激灵，飞快地跑进屋里，不多时就搬出了一套桌椅和文房四宝，动作麻利得像演练了千百遍。
林晚坐下，提起笔，却没有立刻书写，而是看向瘦子，眼神亮得吓人。
“你觉得，一个‘道祖’，值多少钱？”
“啊？”瘦子懵了，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我是说，”林晚的思路开始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狂奔，“把他包装一下，推向市场，能创造多少价值？”
瘦子脑子里的算盘，瞬间被激活了，自动开始“噼里啪啦”地疯狂计算。
“道祖……这个属于顶级稀缺资源，自带品牌效应，粉丝粘性极高。如果运作得好，可以开发系列产品。比如，‘道祖开光’的马桶刷，‘道祖亲授’的扫地心法，还有……‘道祖一日悟道体验’VIp套餐……”
瘦子越说越兴奋，两眼放光：“利润，不可估量！”
“很好。”林晚满意地点了点头，“黄泉鬼手那个老狐狸，只想着收点场地费，格局还是太小了。”
她提笔，在一张空白的兽皮卷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大字。
《咸鱼基金会旗下艺人管理及个人品牌商业开发暂行办法》。
“传我的命令给黄泉鬼手。”林晚把兽皮卷丢给瘦子。
“第一，血公子，从今天起，就是我们咸鱼基金会签约的第一位‘道祖级’艺人。他的所有商业活动，由基金会独家代理。”
“第二，他那个什么‘清净无垢大道’，立刻注册商标，版权归基金会所有。任何人想学，都得付费。分函授班，精英班，和‘道祖亲传’一对一辅导班，价格阶梯式递增。”
“第三，黄泉鬼手，兼任血公子的经纪人。给他成立一个‘血公子工作室’，负责处理日常事务，以及粉丝管理。”
林晚顿了顿，补充道：“告诉他，作为我们基金会的重点培养对象，血公子每个月要完成固定的KpI。包括但不限于：公开讲道次数，信徒增长率，以及……周边产品的销售额。”
“如果业绩不达标，就扣他工资，让他回去继续扫厕所，直到他再次‘顿悟’为止。”
瘦子拿着那份新鲜出炉的《暂行办法》，手都在抖。
他看着林晚，眼神里只剩下五体投地的崇拜。
把悟道，变成一门生意。
把道祖，变成一个打工人。
还要给他定KpI。
这已经不是魔鬼了，这是资本家看了都要连夜绣红旗的程度。
“还有，”林晚最后说道，“告诉黄泉鬼手，一号公共厕所，作为‘道祖’的发迹之地，意义重大。立刻给我保护起来，列为‘黑石城第一号历史文化保护建筑’。”
“想参观？可以。门票钱，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是！老板！”瘦子领了旨，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他拿着兽皮卷，转身就去给黄泉鬼手发讯息了。一个全新的，可以榨干整个修仙界钱包的宏伟蓝图，正在他脑中疯狂构建。
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林晚重新躺回摇椅，长长地叹了口气。
“心好累。”她揉着太阳穴，“感觉脑子被掏空了。”
玄烨走过来，默默地给她续上了茶水，温度刚刚好。
“当个咸鱼，怎么就这么难呢？”林晚喝了口茶，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感慨。
玄烨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不难。”
他伸出手，轻轻地，帮她揉着额角，动作轻柔。
“你睡会儿，剩下的，我来。”
林晚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感觉那股烦躁，正在他的指尖下，一点点消散。
也许，当个甩手掌柜，也还不错。